卓郁原本下午有節選修課,但是因為在醫院裡陪護了幾天,每日都休息得不好,再加上請假條暫時還沒過期,索性就沒去。
回家洗澡睡覺,一覺睡到了夜裡十一點半。
家裡阿姨都休息了,卓郁自己爬起來泡了桶面,又給貓開了個罐頭。
一邊吃面一邊拿出手機來看消息,刷新了好幾遍,穆鶴庭那欄對話框裡,也并沒有紅點亮起。
卓郁的面泡得似乎不是很成功,調料油脂在面條外面糊了一層,卻沒入味,面條芯還有點硬。
卓郁吃了幾口感覺難以下咽,索性就不吃了。他起身漱口,走到床邊,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了一隻小巧的酒紅色絲絨首飾盒。
打開首飾盒,裡面是一枚戒指,跟穆鶴庭脖子上挂的那個是一對。
當初搬家的時候,确實不小心遺落了,卓郁來來回回找了好幾遍,終于在車座底下翻了出來。
那種失而複得的歡喜慶幸,至今仍記憶猶新,隻是——
卓郁拿起戒指,往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套,他先前生過那場大病,身形消瘦,手指都細了一圈。那戒指套在上面,松松垮垮,晃裡晃蕩。
摘下來,套在中指上,仍舊别扭;大拇指又太粗,戴不進去。
卓郁隻好給它摘下,捏在指間看了又看,最後給它放回了首飾盒裡。
戒指很好,上面的鑽石仍然很閃亮;它的設計也沒有過時,卓郁還是很喜歡。
隻是,不合适了,正如他和穆鶴庭的愛情一樣。
卓郁收起了戒指,坐在床邊點了一支煙。
乳白色的煙氣從雙唇中徐徐吐出,氤氲了眉眼,像細細描摹的工筆山水蒙上一層霧。
他拿起手機給穆鶴庭發消息:
[睡了嗎?早上别睡過頭了,記得按時起來吃藥。]
他沒指望穆鶴庭回的,結果剛發過去,對面的消息就彈了出來:[還沒。好的。]
卓郁心頭一震:[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穆鶴庭獨身一人處于自家公寓舒适的卧房裡,穿着藏青色的睡衣,靠在他寬闊大床的床頭,面不改色地回複卓郁:
[舍友們都還沒睡,我也沒法睡。]
卓郁:[我記得學生宿舍樓,不是夜裡十一點就斷電熄燈了嗎?]
穆鶴庭:[熄燈是一回事,睡覺是另一回事。]
[我其他三個舍友,正忙着打排位,一時半會還睡不着。]
卓郁着了急:[你這樣不行,你需要休息,你讓他們不要打了。]
穆鶴庭發了張苦笑的表情包:[在集體中生活就是這樣的,有時候為了合群,就是要犧牲一小部分自己。]
[誰叫我沒錢出去租房子,隻能住四人寝呢。]
穆鶴庭手機微信界面上,那排“對方正在輸入中……”顯示了很久,堂而皇之地暴露了卓郁的内心掙紮。
穆鶴庭屏住呼吸等待着,終于——
[我明天下午沒課,我去你宿舍找你,你要是有空可以提前收拾打包一下行李,你過來跟我一起住。]
穆鶴庭的心髒劇烈跳動起來:[可是我沒錢付房租。]
卓郁:[不用,你是為我受的傷,我理應照顧你。再有,我們往後就是兄弟,你不用跟我客氣。]
穆鶴庭:[倘若我不同意呢?]
誰要跟你做兄弟!
卓郁隻當穆鶴庭是在說搬過去的事,而他面對穆鶴庭也是霸道慣了:[你必須同意,反正我明天會過去接你。]
卓郁發完這句話便後悔了,剛要撤回,卻看見對面的穆鶴庭回了一個淡淡的:[好。]
卓郁:[找個耳塞堵住耳朵,早點睡覺。]
穆鶴庭:[嗯。]
對話結束,穆鶴庭從床上爬起來,連夜開始收拾行李。
他幾乎一整晚都沒怎麼睡,第二天一大早就拖着行李箱打車回了學校宿舍。
穆鶴庭以前的舍友早上睡得迷迷瞪瞪地一開門:“?”
“你頭怎麼了?這兩天怎麼沒來上課?”
穆鶴庭沒多做解釋,拉着行李箱進了宿舍,找到原來的床鋪:“讓人打了,住了兩天院。”
“我去,怎麼搞的?”舍友們七手八腳地幫忙收拾穆鶴庭桌子上的東西,“你這是打算搬回來?”
穆鶴庭:“我就待半天,等到下午我就搬走,換個新地方住。”
舍友:“???那你圖什麼?你為什麼不直接搬過去?”
穆鶴庭:“從宿舍樓搬更有儀式感。”
舍友:“……”
舍友:“我建議你回醫院再住兩天。”
穆鶴庭手裡撚着背包的帶子,若有所思地笑:“你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