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橫杠,衛嬌電安安靜靜坐在吧台上,心有餘悸摸着鼻子。
血止住了,心裡的困惑沒有。
韓敕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從大妹姐那裡得知她不喜歡喝沒味道的水,因而加了兩勺蜂糖。
“咚”一聲輕輕落在吧台上。
她仍然不在狀态的樣子,垂着眼睫趴在吧台面。
問她哪裡不舒服,她又說沒有。
“頭暈?”
“不暈。”衛嬌電搖搖頭,第三次回答這個問題。
她低頭咬着吸管喝溫熱的蜂糖水,甜甜的過喉,整個大滿足,感覺剛流的血補回來了,終于給自己蓄上能量,供大腦思考。
“為什麼不能擡頭?”
“流鼻血。”見他露出疑惑的表情,衛嬌電提醒。
“會讓血流到胃裡。”
“真的?”
衛嬌電一呆,她是從來沒有聽說過……
衛嬌電打小底子弱,卻罕見從沒流過鼻血,今天是頭一回,誤打誤撞進入到了未曾探索過的領域。
過去在影視劇裡倒是曾接觸過流鼻血的劇情,角色的對應措施都大差不差:仰頭,拍額,塞紙巾止血。
卻從來沒聽聞過,擡頭會讓血流到胃裡。但仔細一想,鼻子上下是由鼻腔、鼻窦、鼻咽部相互貫通組成的,血能從鼻子流到胃裡,好像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她歪着頭思考,韓敕不打擾,轉身從杯櫃裡拿出咖啡杯、取下櫥櫃裡咖啡豆的間隙,衛嬌電慢慢厘清了思緒。
流鼻血時仰頭,會讓本來從鼻子裡流出來的血,在相互貫通的構造下,流到嘴巴裡,這個時候,要麼選擇吐出來,要麼選擇咽下到胃中……
人們之所以覺得仰頭有用,是因為從鼻子裡流出來的血,确實‘肉眼可見’的少了,但實際隻是改變血流途徑而已。
但如果胃裡血液太多,就會引起嘔吐反應,把本應該從鼻子裡流出來的血,從喉嚨吐回出來。
這峰回路轉的……還不如從一開始就讓血流出來。
吧台處喝了會兒蜂糖水,衛嬌電也沒找到下一個話題,好像這時無論說什麼都是沒話找話。
滑下高凳時她偷偷瞄一眼吧台裡的男人,無動于衷地等咖啡豆打成粉,不聲不吭的,在自己投去視線時,也沒分自己一秒鐘眼神。
衛嬌電抱着杯子離開。
客廳微服私訪一周。
“你家蚊子把我咬了。”衛嬌電回來說。
韓敕原本雙手撐台,等咖啡液出來,聞言看她:“?”
這話說的,好像蚊子是他養在家裡的寵物。
偏偏衛嬌電一雙黑色眼珠委委屈屈,一臉要他賠償的樣兒。
“。。。”
被碰瓷了。韓敕确信。
在他持續沉默的注視下,衛嬌電矮下一截肩膀,抓了抓被咬的地方,表情很無辜,很冤枉。
“咬哪裡了?我看看。”
韓敕拿下濃縮瓷杯,擱在一旁,輕歎一聲,有種孩子出去玩兒,玩的一身泥巴回來的感覺。
“腳踝……”衛嬌電拉起褲腳,讓他瞧。
兩個人,沒有一個想去開燈的。韓敕繞過吧台就這麼看了眼,居然真被咬了,鼓起來一個紅紅的小包,被她指甲掐了個十字架。
衛嬌電說:“都說蚊子是吸血鬼的化身,掐十字架多少有點兒用吧?”
“你今年幾歲。”韓敕擡眼看她,想說打一巴掌更有用,周圍都發麻,就不會癢了。
“十三。”以為他在變相說自己幼稚,衛嬌電張口就來。
“明天就送你回去讀書,念初一。”韓敕曲起指骨敲了下她腦門,起身去找藥膏。
衛嬌電默默捂住腦門,那還是算了。
一樓四處找不到藥箱,不知傭人放哪兒去了,韓敕讓她随自己上四樓去。
“上去……”
衛嬌電躊躇不決,沒忘記他說的仙人掌馬殺雞,那顆仙人掌如今仍生機勃勃在他的書房裡。
那天之後,她再沒進過韓敕的書房,韓敕總有法子恐吓她,把她治得妥妥的,她伸哪隻腳,就吓哪隻腳。
可時隔那麼幾天,書房好像變得哪兒不一樣了。
角落有一面書櫃,玻璃門、木櫃門錯落有緻。
她走近了,眯眼警惕往裡瞧。
“都是你的書。”
後方傳來打開抽屜的聲音。
“我的?”
衛嬌電歪了歪腦袋,盯着玻璃門上,他的倒影。
“課外書,教科書,從小到大的。”
韓敕合上抽屜,拎着一管藥膏過來,“你家人替你保管的很好。”
防潮、防蟲、防氧化。他也覺得送去廢品站銷毀了可惜,索性沒有多少,讓人徹查後便搬到四樓來存放。
他逐步靠近。
“是很好。”衛嬌電轉過身來,背倚着書櫃看他,“我外公讓人送來的?”
否則沒理由嫁人搬家了,連小學的教科書輔導書都帶到新家來。
她聲音低低的。打小接受的教育是圖書館不許大聲喧嘩,就連書房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