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片黑色的虛無之中,那散發着光亮的枯樹無疑很是醒目。
盈盈的淺綠色光點的映照之下,露出了樹下一隅的場景。
雲渺定睛看去,好一會兒才隐約看清了樹下那一隅。
隻是幾乎是看清的同時,雲渺覺着自己的頭皮似乎都炸開了。
因為她在樹下看到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張又一張重疊在一起,無聲哀嚎着想要破土而出的人臉。
那人臉不知是因為數量過于多了些,還是過于想要沖破上頭的那塊透明的“土地”,一張張都擠壓得變了形,上頭的五官都被擠得七零八亂了起來。
如此看去,一片密密麻麻的扭曲分散的無關在幽幽閃爍的綠光之下若隐若現的,看着不免讓人泛出些生理性的惡心。
更不要說此時,那地底下一張張五官都難以辨認清晰的臉上,無數雙空洞地黑眸皆朝着雲渺和謝訣這兩個外來者地方向看來。
它們咧開了嘴,帶着說不清的喜悅與激動。
雲渺饒是見過不少怪異的場面,但此時看到這一幕,還是不由得帶着點回避的意思,暫且将視線從那一雙雙空洞的黑眸的注視下挪開,往旁側的謝訣所在之處看去。
謝訣自然也看到了不遠處的那一張張人臉擠壓在一起的詭異的場面,眉頭很是明顯地蹙了起來。
隻不過不同于雲渺,謝訣此刻緊蹙的眉心,小一半是因為眼前的景象,而大一半則是因為他知曉眼前的一幕皆與失竊的結魄燈有關。
而百年前盜走結魄燈的正是徐松眠,方才他用雲渺也是自玄天宗的地界到了這裡。
若是要說徐松眠同這裡的一切沒有任何關系,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
結魄燈本就是逆天改命之邪器,哪怕放在妖魔兩界都是禁忌之物,正是因為它除了需要一具極佳身體或一身近乎成仙的根骨去承載它之外,更需要無數生靈的性命去供養滋潤它。
眼下這場景,顯然是有人為了使用結魄燈人為地将這些人弄來了這裡完全成為了它的養料。
而正中心的那棵樹想來便是被供養的結魄燈幻化出的,那需要被逆天改命之人的一個投射出現的物象。
那樹眼下雖還是凋零的模樣,但其樹根早已深入地下吮吸着那些作為養料的人的生命,樹枝也已生長而出,長成了頂天立地的模樣。
其周身萦繞着的螢火似的光亮,便是從樹中溢出的,其生長多餘的靈力。
這也恰是其生長良好的确證。
相應的,需要逆天改命之人應也被人将養得很好。
隻是徐松眠為何偏偏要在此時将雲渺引入此境呢?
他的目标是雲渺麼?
若是的話,為何要等到此時呢?
難道說徐松眠的目标是他麼?
可他是半妖之軀,并不相符。
所以徐松眠此舉的目的究竟是何?
無數的疑問在謝訣的腦海之中浮現而出,又在其腦中來回盤旋。
但顯然,眼下并沒有那麼多時間給他來尋找這些疑問背後的答案。
因為思索間,他同雲渺原先下落的身體已然接近那詭異的地面。
借着背後不系舟給予的那股力,雲渺同謝訣二人調整了動作,但最後還是頗為無奈地腳落在了那片混亂的五官之上。
幾乎是二人的腳落到那“地面”的同時,二人的腳下便爆發出了一陣尖銳的驚叫聲。
那驚叫的人聲中似是充滿了難以承受的疼痛,聽起來便異常凄厲。
雲渺的耳廓之中充斥着那尖銳的驚叫聲,她的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這尖叫聲不斷攻擊着她的耳膜,她甚至想要關閉聽識。
可依照眼下的情況來看,雲渺自是不可能真的将聽識關閉,因為這樣一來,她可能會錯過許多有用的信息,或是陷入一些本可避開的陷阱。
是以,此時她隻得選擇将腳往旁邊挪開些。
隻是這一舉動并未解決雲渺眼下的窘境,因為方才那處的尖叫聲剛才停下,她落腳處的尖叫聲便在她落腳的那一刻随即響了起來。
雲渺又換了一處位置,試圖拜托那吵得人耳朵疼的尖叫聲,但是最終皆以失敗告終。
雲渺斂眸深呼了一口氣,連帶着額角地青筋也突突了好幾下。
調整了幾息,雲渺迅速平複好了自己的心情。
想到身旁之人,她怕對方有些接受不了眼前的情景,偏過頭有些關切地往身旁看去。
不過此時周遭仍舊是黑暗一片,借着那點微弱的綠光也勉強能夠視物,可若是要看清他人面上的神情,卻多少有些吃力了。
雲渺看着隐在幽暗之中,瞧不真切身神情的謝訣,溫聲開口問道。
“謝訣,你還好麼?”
許是怕在眼下嘈雜的環境之中,對方難以聽到自己的聲音,雲渺扯了扯謝訣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