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燃盡了汴京的繁華,也燃盡了她的小院,燃盡了小院的白牆黛瓦,燃盡了她春天的桃李,寒冬的臘梅。
她的師太、大師兄、明月師姐都要被碾死在這場浩劫裡,變成一縷飛灰徹底消散······
····徹底消散在她的生命裡。
大師兄不打算回頭,他要走他的絕路,并且甘之如饴。
可是,就算他回頭又能怎麼樣,小寒山哪裡能得長久清淨,天下哪有清淨之地,不過是明日焦土······
小櫻被龐大的恐怖籠罩,她的眼淚越多,内心就越憤怒。
這股憤怒越燒越旺,讓她的五官都猙獰起來。
憑什麼?
這個問題從一片焦土中出現,瞬間占滿了她整個腦海。
憑什麼?
師太說衆生平等,憑什麼有人就能把她們當成蝼蟻擺弄?
那些人甚至本身虛弱至極,宋徽宗這種人,憑什麼做她們的君王?憑什麼決定她們的命運?
小櫻忽然看向蘇夢枕,“大師兄,你什麼都會,那你會不會打仗?”
這話問得咬牙切齒。
但蘇夢枕眼中眸光奕奕,或許是因為小師妹終于不哭了,或許是因為她問到了他感興趣的話題。
他侃侃而談。
“用兵之道,說來複雜,但也簡單。”
“重中之重,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糧草。換句話說,就是錢。”
“這話聽起來有點俗。但是古人言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沒有充足持續的補給,軍隊就沒有戰鬥能力。馬要吃草、人要吃飯,這本是天經地義。但我朝軍備廢弛多年,哪怕實力最強的西軍也無法保障糧饷發足······”
蘇夢枕邊說邊穿插現狀,将兵法和本朝軍務管理内部各種腌臜事結合起來闡釋。
小櫻聽到最後,忍不住皺眉,這不敗誰敗呀!
系統在這時突然出聲:【宿主,将今日學到的軍事理論和相關思考形成紙質内容可以增加任務完成進度。】
‘嗯?不是隻有刀法算曆練任務嗎?’
【不是,隻是考慮到忍界的特點和宿主的職業發展規劃,暴力相關的技能權重通常較高。】
【在本次曆練任務中,紅袖刀法的權重最高。但其他任何有助于宿主本人和社會發展的知識技能都可以列入任務進度。】
‘剛好,我也想繼續聽大師兄講怎麼打仗呢。無論如何,我都要快點成長起來。’
否則,她失去的就不隻是一個大師兄。
小櫻感到壓力,對自己的要求就更加嚴格。
她的刀一天比一天暴怒。
紅袖神尼最近提醒她的次數頻繁不少。
“太着急了。”
“···太冒進。”
“小櫻,你刀勢這樣剛猛,不像是柔到極緻的紅袖刀,倒像是出身五虎斷刀門的。”
因為這句話,師姐們調笑了她好幾天。
紅袖刀法陰柔,門内多是師姐,大師兄多病體弱、陽氣不足,才剛好合了紅袖刀的路數。
可是從來沒聽過門内有哪個是刀勢剛猛的。
師姐們偶然在路上遇到她,就要摸摸她的頭。
“哎呀,這不是我們的小虎嗎?”
或者掐掐她的臉,“小寒山的幼虎來啦!寒舍蓬荜生輝!蓬荜生輝~”
過了兩天,這種招呼就發展成了——“看!這是我們寺裡的幼麟!”
她們捏捏小櫻,又要順手給小櫻塞點好東西。
小櫻沉重的心每次都泛起酸水,她很感動,可她更怕眼前的人們在未來的哪一天,因為大人物們的某個大手筆就魂飛魄散。
一切複雜的感情都催促她練刀,她确實沒辜負虎啊麟啊的美稱,武功進境一日千裡。
然後在紅袖神尼手裡繼續一招落敗。
“很好,你現在終于理解了紅袖刀的路數。要麼極剛,要麼極柔。古往今來無數武人執着于剛柔并濟,妄圖求全,最後反而落得個四不像,往往是兩頭都不着。”
紅袖神尼反而誇獎她,認為她的刀法終于入門了。
“你現在既然能得柔,就繼續走下去,哪天走到頭了再看看能不能有所突破。”
“我看你大師兄的刀法就有超過我的勢頭。你既然以他為榜樣,日日向他學習,就要有一個決心。至少把我的紅袖刀法學精,等此道圓融了,就去加你自己的東西。”
小櫻聽慣了這種話,以前她還會各種忐忑,憂心自己真的能達到師太的期望嗎?
現在她不想這些事,整個人都靜了下來,專心學好每天的東西。
揮刀——習武——拿着草紙去找大師兄上課外班——寫課後報告提交給系統。
日子日複一日,她一天比一天踏實。
就是大師兄會揪着她的草紙皺眉,“······什麼鬼畫符。”
今日份報告寫完,提交系統,看着桌子上的紙張漸漸消失,小櫻起身欲提着刀出門。
系統突然出聲:【宿主,可以考慮娛樂活動,勞逸結合有助于持續進步。】
娛樂嗎?小櫻轉過身。
她有一個包袱。剛開始,裡面裝着她在忍界穿來的衣服,後來,有明月師姐送的頭繩,有師兄給的零花錢小錦袋,錢袋上繡着一隻圓滾滾的虎頭。還有師姐們給的饴糖、竹蜻蜓、撥浪鼓、銅簪子,她們親手做的鞋墊、手帕······
來時幹癟瘠薄,現在鼓鼓囊囊。
她不喜歡玩這些東西,但她把這些人都列進自己的世界。
小櫻想保護她們,就隻能榨幹時間去修煉。
系統就這樣看着她打開包袱,對着裡面的東西站了片刻,又收起來出門練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