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溜進去的動作如絲般順滑,春野櫻縱容地跟在她身後進門,趁着她打量客廳的時候将鑰匙背包挂在玄關。
“過來換拖鞋。”她從鞋櫃裡拿出兩雙,招呼完後自顧自更換起來。
“我都來了好幾次了,”她自覺跟春野櫻已經算混熟,可以說點社交距離之外的話,“每次來都覺得你這裡很奇怪。”
“怎麼?太亂了還是太舊了?”
女人像一條小尾巴,輕車熟路地跟春野櫻走進廚房,看她端出一套小茶盤和茶具,又給燒水壺灌滿水,放在燃氣竈上燒了起來。
春野櫻忙完這一通,轉過頭看向她。
女人沒有說過,但她心裡其實非常喜歡這個環節。燃氣竈打開以後,一股輕微的氣息跟着升騰的熱度一起發散。
她就沐浴在這樣的光熱和氣息中,照例會和春野櫻聊幾句。不過多時,燒水壺發出蜂鳴,噴出騰騰的蒸汽,她會從春野櫻手中接過一杯香氣溫暖濃郁的茶。
這讓她感覺回家了,哪怕是假想。
“嗯···不是亂,也不是舊。這個房子保養地非常幹淨,看起來就像剛裝修不長時間。但是···就是很奇怪,你知道嗎?它有點不像人住的地方。”女人抱着茶杯倚在門框上。
等人重新在茶壺裡注滿水,端起茶盤往外走,她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你不覺得嗎?不會是房東看你好說話,故意把這種房子租給你的吧?”
“不是,房子是我自己重新裝修的。”
“啊?”
女人躺了一半的身體停住了,被挂好聽診器的小櫻重新按回床上。
“躺好,衣服解開。”
“好···好的。”
她一邊解衣服一邊吐槽,“你一個年輕小姑娘,幹嘛把房間裝成這種樣子?”
春野櫻看着雪白軀體上複生的各種傷痕,将捂熱的聽診器貼上她的心肺。
“以前有人往裡扔燃、燒瓶,還有人放毒氣,所以順便重裝。”
更順便加了億點點改造。
女人瞪大眼睛看着她,在聽診器按到傷處時又疼地嘶嘶吸氣。
“···聽說肯特幫往這裡一戶人家扔燃、燒瓶,引起大火,之後好像被人辦了,很久沒出現過。那人不會···應該就是你吧。”
她繼續打量,“我很久以前就聽過你的名字,你相信嗎?直到今年才打算過來碰碰運氣。但我沒想到你居然是真的···”
春野櫻摘下聽診器,從床頭的櫃子中拿出藥品。
女人颠三倒四的話沒有讓她露出一點情緒。
床上的病人雙眼迷蒙起來,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
“···我沒想到真的會有你這麼個人,不對,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你比我想象出來最好的樣子好要好,還要厲害。”
“我不知道你經曆過那樣的事,我不知道它居然跟你有關系。但是你這麼說,又很合理。這裡的事什麼跟你沒關系?他們不敢在社區裡亂來,其實都跟你有關系。”
春野醫生聽着患者的碎碎念,她治療時習慣把短發紮起來,此時拿着碘伏鑷子擦拭女人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表情專注平靜,好像過去的災難一點也沒有辦法給現在的她帶來負面影響。
女人輕輕地吸進一口氣,在這樣的目光下,她心率變得有點快,呼吸也變得起伏,可她又覺得不均勻呼吸對氣氛都是一種破壞,于是故意調整起來。
“跟之前一樣,部分軟組織挫傷。沒有大問題,但是要堅持擦藥。”
冷靜的春野醫生說完醫囑摘下手套,對她笑了一下。
這一下讓女人覺得她從某種不知名狀态突然回到了人類模式。
“坎迪,你之前覺得我是什麼?都市怪談裡的女巫嗎?”
坎迪對她的玩笑起了興緻,巴巴地跟她講起自己從聽到她的名聲到真的鼓起勇氣來找她看病的坎坷複雜、糾結扭曲的心路曆程。
“···天呐,當時我一聽就感覺是個騙局。你也許不信,但是這種騙局我從小經曆到大,什麼推着一堆食物到街邊說是市政福利結果被打暈帶去做人體實驗,什麼大公司慈善項目,給街頭窮人舉辦篝火晚會,酒水食品都免費,到了以後就被趕去打黑工。”
“你得知道,我能長到這麼大多虧了一副聰明腦瓜,能占便宜的事一律不信。所以······當時聽到有免費給治病的醫生,我一琢磨就知道上面有魚鈎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