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初擦着頭發走出浴室時,他瞥了一眼桌上空空如也的酒杯,随口問道:“好喝嗎,我記得你最喜歡龍舌蘭?”
青黎藏在身後的手指有些微微顫抖,他強裝無事發生地揚起一個笑容:“嗯,很喜歡。”
“明天再給你換個口味,白蘭地怎麼樣?”甯初将毛巾遞給身旁一動不動的青黎,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困了,幫我擦擦幹。”
青黎聞言沉默着照做,甯初合眼靠在床邊沒一會就有些昏昏欲睡。
在半夢半醒間,他聽見青黎的嗓音很艱澀,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在問:“甯初,我們是不會分開的,對嗎?”
“乖了,不會的。”青年的聲音帶着濃厚的睡意,越說越聽不清。
“……睡吧,晚安。”
當天夜裡,青黎做了一個極其糟糕的夢,夢裡的甯初在笑意盈盈地和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年輕男人耳鬓厮磨,從他愉悅的神情裡能看出二人是真的彼此相愛。
這種滿心滿眼都隻有對方的溫柔眼神,甯初從未對他展露過,相比起來,自己被施舍的所有笑意好像都不是真實的。
青黎朝二人所在的方向跑去,他想不顧一切地擁抱住甯初,然而下一秒,夢境碎裂,一切妄想和貪念都重新回到了現實。
夢醒的一瞬間,青黎再度想起了莫溫曾經留給他的警告,女孩的神色難得換上了幾分嚴肅,她的嗓音冰冷理智,毫不留情:“我觀測過你們的命運,在未來你和他能同行相伴的概率——”
“為零。”
莫溫輕拍了幾下青黎緊繃着的肩頸,語氣輕飄飄的:“青黎,别太執着會讓自己難堪的未來。”
可是,怎麼能沒有執念呢,甯初總是這樣,勾勾手指就能将他送上天堂,卻又在瞬間讓他永墜地獄。
……
【放這麼多魔藥進去,就不怕他嘗出來不對勁?】
系統看着甯初将小半瓶的魔藥全都加進了酒裡,硬生生讓白蘭地原有的葡萄果香變為了混雜着柑橘的奇特味道。
甯初悠閑地攪拌着高腳杯中的冰藍雞尾酒:“嘗出來了又如何,我本來也沒打算瞞着他。”
“統哥哥有沒有聽過古代一個很感人的愛情故事呢?”
【嗯?】
“這個故事的名字叫做——大郎,快點起來喝藥啦,喝完就能徹底躺闆闆啦。”
【……】
明知道這人是個不正經的,他就多餘問這一句。
“這酒裡就是有毒藥,青黎也會心甘情願地喝下去。”甯初唇角微揚,有種說不出的魅惑:“畢竟患得患失了那麼久,他又怎麼舍得放棄這僅有的一點甜呢?”
昨夜從夢中驚醒後就再也沒能睡着的青黎,第二天的嗓音啞得尤為明顯,這讓他被握着貝殼一夜好夢的青晚給好好調侃了一番。
“不就是昨晚喝了點小酒,怎麼直接給你幹成唐老鴨了?”甯初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面無表情的青黎。
“什麼?”青晚聽見這話後瞬間就炸了:“你們兩個昨晚還喝酒了?一起嗎!”
“唔,準确來講是我服務他。”甯初簡直看熱鬧不嫌事大,故意将這句話說得模棱兩可。
“什麼玩意?!”青晚的眼珠子都要生生給瞪出來了,再一開口簡直就像怨鬼上了身:“怎麼沒一個人想起來叫我啊,搞孤立?搞分裂?”
青晚滿臉問号地朝表情似乎有所松動的青黎望去,大大的疑惑快要将他小小的腦子給塞滿了。
不是,甯初和他哥什麼時候關系變這麼好了,在他印象裡這二人不是隻盡力維持着體面,而已嗎?
在青晚還在獨自和自己的内心做着對抗時,甯初已經又端過來了一杯白蘭地,緩緩推到了青黎面前。
青黎喉結微不可查地滾動了幾下。
“還能喝嗎,不然讓青晚嘗嘗?改天再給你調。”
“OK我沒問題,給我吧。”青晚速度極快地從青黎面前搶過那杯酒,就要仰頭一口悶的時候,他的身體突然間變得僵硬起來,然後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地放下了酒杯。
杯中晃蕩的冰藍色酒水毫發無傷地平安落地。
青晚就這樣被突如其來的言靈定在原地一動不能動,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青黎優雅地執起杯壁,一口一口将裡面的液體咽下。
“……哥,你真的有點過分了。”
青黎對弟弟的控訴置若罔聞,可當他再度從混雜着魔藥的酒水裡嘗出柑橘的味道時,原本愉悅的心情也在刹那間煙消雲散。
他咬着牙看向了對面正往咖啡裡加着方糖的甯初,對方漆黑如墨的眼眸裡一片平靜,仿佛根本不在乎對面發生了什麼。
在察覺到有人正在盯着他看時,甯初擡起頭同對方四目相對,随即薄唇輕啟,笑着無聲說出幾個字。
在看清了甯初說什麼的青黎眉眼狠狠一跳,幾乎都快要對這個人無奈。
而那幾個能瞬間哄好他的字就是——
“乖,獎勵你今晚可以抱着被子過來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