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仰站在夥計面前開口問道:“你說你昨日曾聽到後巷傳來了些許動靜?”
夥計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韓二少爺歎了口氣:“那是我同這位陸小姐在幽會。”
夥計:“?!!”
吳言博:“……”
陸容:“嘔——”
——韓仰頗為受傷地看了陸容一眼。
陸容捂着嘴沖他擺了擺手,她不是被韓仰的話惡心的,隻是那具燒焦的屍體一直擺在她身旁,她對那難聞的味道忍耐到了極點而已。
韓仰向後勾了勾手指,空青便帶着兩個人進來,将那具屍體往遠搬了些。韓二少一面從袖袋裡掏出裝着梅子的油紙小包遞給陸容,一面輕咳一聲,裝做十分躊躇地對吳言博道:
“吳大人該是早就察覺到的,我與陸容之間……”
韓仰頓了頓,飽含深意的眼神先是看向陸容,繼而又看向吳言博。
“我前幾日忙于公務,吳大人該是知道的。陸容這丫頭嫌我不陪她,鬧了小性子,自己一個人跑了出去亂買一通來撒氣,我費了老大的功夫,才在那首飾鋪子的後巷裡追到了她。”
他勾起唇角,像是回味一般,語氣裡都帶上了些明顯的笑意。
“年輕人嘛,吳大人懂的,嘴上既然哄不好,那就隻能用一些行動來哄了。但天地可鑒,我與陸容雖兩情相悅,但絕對是發乎于情止乎于禮的!我們就僅僅是……”
一句話将說未說,道明了開頭卻未道出結果,恰到好處的留下段空白供聽者遐想。
陸容羞憤又無言地别過頭去拍了拍胸口,手忙腳亂的往嘴裡塞了顆梅子。
——這次是真的有些被韓二少惡心到。
吳言博的面色同樣不好看,他很想大吼一句,止乎于禮個屁!你都說你們在後巷幽會了還止乎于禮?幽會啊!不止的話是還想怎樣?
偏偏韓仰還嫌不夠似的繼續補充道:“我們大抵是稍微激烈了些,陸容的耳墜子這才掉了下來。不曾想隻因韓某一時動情,竟會惹出這麼大的麻煩,都是韓某的錯。”
跪在地上的婦人起聲辯駁,“你胡說!她昨日還同我當家的争奪了一隻發钗,發钗的事你如何解釋?”
韓仰不慌不忙地掏出個小巧的錦盒,托在掌心打開,一支發钗赫然置于其中。
他看向那婦人,“我确實同陸容一起看上一隻發钗,隻是市井間的俗物如何配得上我的心上人?我們不過是将那發钗的款式記了下來,至于東西,找間首飾鋪子,用上些好料子自行打造一副,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那錦盒中的發钗做工确實精巧,钗頭一朵盛開的牡丹花栩栩如生,連花瓣的紋路都經過仔細雕琢,花蕊中心鑲嵌着一顆奶白色珍珠,個頭渾圓色澤均勻,通體無半點雜質,即便此刻暮色已至,那珍珠仍然散發着柔和又誘人的光澤。
那婦人不依不饒,“可是,可是她明明就将那發钗買下來了,還……”
“買下來?”韓仰冷笑一聲,“同誰買下來的?依我看來,吳大人大可将這出售發钗之人找來,當場一問便知誰在撒謊。”
婦人不說話了,她躬着身,動作極小地擡起眼看了看吳言博,随即又低下頭去。
因一隻發钗起了争執這事本就是他們捏造的,昨日那賣給陸容發钗的中年婦人,今日一早便被吳言博打昏帶走,關到了城外去,為的就是此刻讓陸容無任何人證可尋。
吳言博微微眯起了眼。
韓仰借着他們的路數反手又套路了他們一把,在韓仰的叙述中,陸容沒動過買钗的打算,暗巷是因着和韓仰鬧别扭才去的,耳墜子也是在和韓仰親熱的過程中不慎遺落的。
她從頭到尾都沒遇到過那勞什子的死者,更妄論同他起過争執,既然如此,這人的死自然和陸容扯不上半點關系。
婦人和韓仰都堅定地持着一己之言,所述之語雖大相徑庭,卻又巧妙地找不到第三個人來佐證他們的言論。
今日的公堂之上,若那婦人的話值得相信,韓仰的話又憑什麼信不得。
韓仰轉過身看向吳言博,隻一瞬間,吳言博眼中波濤洶湧的情緒便洩了個一幹二淨。
吳言博笑了起來,“那看來這件事還真是個誤會了。”
他揮了揮手,左側的一名差役便搬出一張方椅讓陸容坐下。吳言博怒拍驚堂木,斥責那婦人道:“大膽刁婦!竟然随意地污蔑旁人!”
婦人登時五體投地地俯趴下身,頭顱低垂,看不清面上神情,隻在口中一疊聲的哭喊着大人恕罪,大人饒命。
韓仰嗤笑一聲,擡起一腳,将那婦人踹翻在地。他絲毫沒有收斂力道,一腳下去,那婦人頓時滾出老遠,腦袋磕在柱子上,額角冒出點紅。
陸容拽住他的衣袖沖着他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勸道:“外間還有聽審的百姓,你别胡鬧。”
韓仰順勢握住她的手,拉着她站起身來,“吳大人,那我們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