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深山老林怎麼會有廢廟?
王盤集沒有深說,隻道:“你們去看過就知道了。”
橘哥拎着裙子小心翼翼的走,走了十多分鐘,不斷穿林撫草才鑽出異常茂密的植物帶,來到一條隐約的小路。
他仔細看了看,這路也不是正經修的,似是被人不停走來走去給踩出來的。
小路不算長,盡頭是掩映在野樹後的灰牆。灰牆顔色和周邊灰黑的山石顔色差不多,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王盤集介紹:“是我一個隊友發現的,他探了探,發現這座廟廢棄有一段時間,但是離開的人并不匆忙,說明沒有大的危險。我隊友覺得是個合适休息的地方,畢竟這種野林子夜晚野獸很多,在外面随便睡容易被啃。”
說着話,他走進雜草叢敲了敲牆面,敲出來的聲音脆而空,不像是磚石被敲的聲響。
不多時,那塊牆從裡面被打開,露出一個供人走進的洞口。洞口橫邊寬豎邊矮,最矮處也有兩米左右,足夠人直立走進。
這麼隐秘的進入方式,連NPC劉大哥也納罕起來。
三人依次走進去,有人在身後把門關上,幾乎吞盡所有光線。
門裡的空間比想象中空曠。門口正對着一座神殿,神殿門是開的 ,進來的三人能一眼看見裡面陳舊高大的神像。殿前三階台階,殿周邊一圈木欄杆,這就是廢廟前場的全部。
橘哥轉上兩圈,有些疑惑:“少了點什麼……啊,我想起來了!”
他小聲和王盤集嘀咕:“旅遊參觀門口都會有售票處,這廟門口什麼都沒有啊。”
王盤集顯然想過這個問題:“沒有門房,值班人沒處呆。”
橘哥想去後半部分看看,一轉頭,發現自己大哥站在廟前,皺着眉頭望裡面。
橘哥拿手晃了晃他的眼:“阿兄看什麼呢?”
劉大哥猛然回神:“在看神像,這神像不對。”他仔細想了想,道:“眠眠還記不記得幾年前,阿耶帶你我去拜像。你調皮跑來跑去,一頭拌倒撞神像底座上了。頭磕一個大口子,哇哇直哭。神教的人說你沖撞了神明,要你賠罪,阿耶急着找醫者,最後是我留下把神像裡裡外外清掃一邊,這事才算過去。”
他回憶起往昔這些事,神情都柔和下來:“我也因此翻來覆去的仔細看過神教立的像,和這個比起來,看似差不多,實則哪裡哪裡都不對。”
橘哥不解:“也許是山偏路遠,造像的匠人造錯了?”
劉大哥失笑:“神都能拜錯,那還拜什麼?”
“更何況,這間殿本身格局是對的,牆上彩繪是對的,偏偏神像不對,豈不怪哉。”
王盤集接話:“後面還有更多奇怪的地方。”
三人越過神殿,邊走邊看。神殿後邊是一個祭台,算是一測時玩家待的那個的縮小版。祭台加上周邊平鋪的青磚面積比神殿大,盡管有陽光透進來,祭台周邊依舊圍繞着森冷的氣息,讓人十分不适。
祭台北邊是一個大的房間,沒有窗戶,隻在高處有規律的透氣孔。祭台左右兩邊有對稱的屋子,看上去都沒有窗戶的樣子。
王盤集道:“最北邊這個屋子裡左右兩邊都有門,門外是條窄道,連接着兩邊的屋子。窄道隻能從屋子裡開的門過去。左右屋子除了開向廢廟内的門,鍊接着窄道的門,還額外在隐秘處有一道小門。我看了看,可以鑽到外面山裡去。”
橘哥咋舌:“所以左右的屋子各有三個門?”
“對。這倆屋其實都有窗,隻是被封死了。咱們住左邊這間,活動範圍包括左邊窄道裡面的那個地方。”
劉大哥低聲問:“那些都是什麼人?可靠嗎?”
廢廟很大,擠一擠能住十幾個。顯然這地方他們仨要和别人共享。他們這邊有女眷,那些人要是不可靠,眠眠會很危險。
面對這個問題,兩個玩家陷入微妙的糾結。
可靠,老可靠了,住的都是玩家。玩家這種東西在不同遊戲裡可以當脫缰的野狗,也可以當自我馴服的野獸。
慶幸的是,全息虛拟遊戲裡,玩家協議在限制最死那一欄裡。
但沒法對NPC解釋。
王盤集措辭半天,磕磕絆絆解釋說之前認識,出身相似,會互幫互助的活下去。
很擅長腦補的劉大哥點點頭,認可這個說法,大概是又進行了自我說服工作。
他們抓緊時間打掃,收拾了屋子。全息遊戲就這點不好,沒法托管,非得拿起掃把,一點點把灰掃出去,一個牆縫一個牆縫的堵。
橘哥就着窗戶投進來的陽光掃地。他把牆角碎木塊撿起丢出去,在反複彎腰過程中臉一次次接近地面,慢慢聞見牆角地面上灰塵潮黴氣之外的味道。
微妙的腥臭腐敗,還有一點點鐵鏽味兒。
他拿起一根放置很長時間的廢物,狐疑的放鼻子前聞了聞,差點哕出來。
“嘔——”
妹控的劉大哥第一時間發現這邊動靜,走過來看了看:“眠眠出去透透氣,打掃完再進來吧。”
橘哥眼泛淚花,有點不好意思,但他确實惡心得慌,依言出去吸新鮮空氣。
望着自己妹妹的背影,漢子表情複雜,心思沉沉。
他帶來的袋子裡有一點家當,鐵鍋,衣服,被子,碗等。也有橘哥之前沒見過的,零雜的塞滿袋子每個空間。
他把鐵鍋架在屋子中間,生上火。王盤集對附近更熟,拿竹筒裝了不少水回來,橘哥自覺接過做飯的活——且不說在亂七八糟遊戲的電子經驗吧,他現實也是會做飯照顧自己的那種。
所以和謝衡謝隊長那種可怕的亂炖操作不同,橘哥先仔細清洗一把野菜,去掉幹枯和沾着蟲卵的葉片,把剩下對半掐斷,撒了點鹽放置一邊。
他聚攏三個人的食物,各個嘗了嘗辨認一番。挑出容易壞的,比如破口的野果,打獵小動物剔出來的一點生肉,小魚等,煮成一鍋粥。
雖然也是亂炖,但橘哥考慮到食物的搭配問題以及先後放進鍋的時間,比如提前準備腌了一會兒的野菜在快出鍋前放進去的,保證了菜的鮮嫩,是以出鍋後味道還算可以。
煮粥也是無奈之舉——他們有三個成年人,但食物不夠,不足以做幹飯做菜。
和劉大哥聊幾句才知道,這兒氣候雖恰和,種水稻的人卻很少。此地附近有河,但無人治理,對當地人來說,河流存在弊大于利。
粟米也有些人種,靠山吃山的人更多。農稅越來越重,回報卻少。商稅也重,顯然有繞過商稅的法子在,成那麼幾筆,足夠嚼用許久。是以此地人閑置農事,心思浮動,非良民也。
最後這句明顯不是劉大哥的口吻,文绉绉,像是複述了誰的話。但他也沒有解釋的意思,橘哥不敢問,怕ooc。
買不起燈油,到了晚上幾乎漆黑一片,無奈之下隻能睡覺。睡前幾人把暫時不穿的衣服糊在窗戶上擋風。
這窗戶不能封死,屋子裡氣味很差勁,得通氣兒,早晚光線不好也要借陽光月光做事。
三人躺好入睡,王盤集用其他軟件發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