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果然在黎明前傾盆而下。秦悸宇站在儲物櫃前，指尖撫過傘柄纏繞的銀色金屬鍊。傘面印着誇張的卡通恐龍，張開的嘴巴裡歪歪扭扭寫着"學霸專屬"，雨水順着傘骨滑落，在地面暈開細小的漣漪。
早讀課鈴聲響起時，他抱着淋濕的書包沖進教室。林淮煜立刻從座位彈起，黑色頭發還沾着水珠，校服前襟洇出深色痕迹："沒被淋濕吧？我在校門口等了半小時，結果保安......"話沒說完，瞥見秦悸宇攥着的恐龍傘，突然咧嘴笑了，虎牙在晨光裡泛着微光。
秦悸宇别開臉把傘塞進桌洞，餘光卻瞥見對方偷偷比了個"耶"的手勢。粉筆灰簌簌落在黑闆上，周主任講解的三角函數公式混着雨聲，變得斷斷續續。他低頭做題，卻總在草稿紙上無意識畫下籃球和歪頭的黑發小人，直到橡皮屑鋪滿桌面。
午休時，秦悸宇在圖書館角落翻開競賽書。林淮煜不知何時出現，懷裡抱着三個塑料袋，雨水順着傘骨滴在瓷磚上："雞蛋灌餅加辣條，雙倍肉松飯團，還有熱可可！"他把冒着熱氣的紙杯推過來，金屬鍊垂落時掃過秦悸宇手背，"便利店阿姨說熱飲暖身子。"
"你不用......"秦悸宇話未說完，林淮煜已經撕開飯團包裝。少年專注地把海苔星星擺成笑臉，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學霸就當是幫我個忙，"他突然湊近，柑橘味混着雨腥氣撲面而來，"陳暮說我再不吃正經飯，校隊就要把我除名了。"
雨聲漸密的傍晚，秦悸宇在校門口躊躇。積水倒映着霓虹燈光，像破碎的星河。身後傳來熟悉的籃球撞擊聲，林淮煜單腳踩着車，黑色雨衣帽子歪戴着："順路！我送你！"不等回答，已經利落地把書包綁在車後座，"這次後座墊了三層塑料袋，保證不硌屁股！"
自行車碾過水坑的聲響混着蟬鳴。秦悸宇坐在後座，看林淮煜的黑發被風吹得淩亂，校服後領别着的易拉罐拉環書簽随着動作輕輕晃動。路過那條曾被狗追的巷子時，少年突然開口，聲音被風揉碎："我問過流浪動物救助站的人了，那些狗狗現在都有新家。"
秦悸宇的手指微微發顫。他想起趙淩川說林淮煜在籃球場發呆的模樣，想起槐樹上笨拙的刻痕，想起此刻少年刻意放緩車速的體貼。巷口的路燈突然亮起，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鍍上金邊，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抓住了林淮煜雨衣的後擺。
少年的身體明顯僵了一瞬，随即傳來壓抑的笑聲。自行車拐過最後一個路口時，秦悸宇看見自家單元樓下，林淮煜提前綁好的粉色氣球在雨中輕輕搖晃，氣球繩上系着紙條：【雨天路滑，學霸小心】。
當晚，秦悸宇蜷縮在書桌前做題。退燒藥的藥效漸漸褪去，額頭又燒得滾燙。手機屏幕亮起，是林淮煜發來的消息：【明天早餐想吃什麼？小籠包還是豆腐腦？我六點在老地方等你，這次帶了防雨罩，保證飯團不會淋濕！】他盯着跳動的對話框，窗外的雨敲打着玻璃，突然發現那些刻意保持的距離，正在溫熱的字句裡悄然瓦解。
趙淩川
[23:05] 聽說你今天又給秦悸宇送早餐、送傘了？
林淮煜
[23:06] （發了個得意的表情包）必須的！學霸今天還抓我雨衣後擺了！
趙淩川
[23:07] 别高興太早
[23:08] 我再問你一次，你确定好了嗎？
[23:09] 秦悸宇就像塊裹着冰殼的石頭
[23:10] 這可能是要慢慢耐心的融化他，不是一時興起就能做到的
林淮煜
[23:12] 我确定
[23:13] 第一次在圖書館看見他解競賽題的樣子，我就覺得這人有意思
[23:14] 後來發現他連被狗追都強撐着不掉眼淚
[23:15] 越了解就越想把他的冰殼敲開看看
[23:16] 就算每次隻能融化一點點也沒關系
趙淩川
[23:18] 他從小被否定慣了
[23:19] 稍微感受到溫暖就會本能地後退
[23:20] 你要是哪天覺得累了、不想堅持了
[23:21] 千萬别突然消失，那對他來說太殘忍了
林淮煜
[23:23] 我不會的
[23:24] 趙姐你知道嗎？
[23:25] 今天他抓我雨衣的時候
[23:26] 我騎車的手都在發抖，不是因為緊張
[23:27] 是突然覺得，再冷的冰也會有化的一天
趙淩川
[23:29] 希望你說到做到
[23:30] 要是你敢傷他......（菜刀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