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撕下水費單,手伸進口袋裡摸鑰匙,結果摸了個空,我才想起早上走得匆忙竟忘了拿鑰匙,無奈之下隻好咚咚咚将門敲得震天響。
媽媽的耳朵不太好,要是我不這樣做她準是聽不見的。
老房子的隔音不太好,我聽見對門傳來男人不耐煩的罵聲,和酒瓶子摔在地上的脆響,顧及着自己的小命,我立刻收回手不敢再動。
過了好久房門才打開,媽媽一把拽我進屋。
“怎麼不帶鑰匙,要是我沒聽見或者睡着了你可怎麼辦?!”她激動地用手語比劃。
我安撫地拍了拍媽媽的脊背,卻看見她頸後紅腫的痕迹。
準是又被那些小孩打了,心中憤憤不平,有一瞬間我很想拼命搖晃媽媽瘦弱的肩膀,問她為什麼不反抗,為什麼不用菜刀吓走那些不懂事的孩子。
可媽媽笑眯眯地拽着我的袖子,顫顫巍巍地展開提早寫好的紙條,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幾個字。
菜做好了,用盤子蓋着的,熱的,好吃。
猶如當頭澆下的一盆冷水,撲滅了我憤憤不平的怒火。刹那間洩了氣,我悶悶地點點頭,放下書包,走進廚房端菜。
其實說是廚房,閉塞的倒更像一所狹小的監牢,死死禁锢住媽媽,也榨幹了她的青春和價值。
媽媽慣會察言觀色,那是長期被老畜生毒打形成的本能,她讨好地笑着,艱難地擠進竈台和我之間的窄窄的空隙,伸手就要拿我手中的餐盤。
她的個子不高,人又瘦,自然是搶不過我的,見一道土豆絲和一碗白米飯都被我緊緊抓在手裡,她才緊張兮兮地退出去。
“媽,要不然我不讀書了?”我試探地問她。
這個想法在我心頭盤踞已經多時,可是直到現在才敢和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