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家出來已經很晚了,媽媽做飯放的調味料少得可憐,再加上吃飯吃的早,我和蔣生都有些餓了。
路過一家雞公煲,我已經記不清上次吃是什麼時候,卻被裡面飄出的香氣勾起了饞蟲。
我舔舔嘴唇,問盯着招牌恍了神的蔣生“你能吃辣的嗎?”
蔣生點點頭“幾個月吃一次沒關系。”
于是我拉着她進去,選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蔣生新奇地看看頭頂用來遮雨的藍色大棚,又摸了摸身下玫紅色的塑料椅。
過了不到二十分鐘,一鍋裹挾着濃烈香氣的雞公煲端上桌。
蔣生難掩興奮地小心吃了一口,随即吐着舌頭找水喝。這樣生動鮮活的神采是我幾個月以來從未在她臉上見過的,如果可以,我希望時間能停止在此刻。
沒有病痛,沒有心事,隻有一個簡單純粹,會為了一頓飯而快樂幸福的蔣生。
我被蔣生辣得嘶嘶抽氣的模樣逗笑了“你這吃辣能力也太菜了吧?”
蔣生沖我翻了個白眼,脫口而出道“我又不像你能随心所欲地吃東西,油和鹽都得少碰,更何況。”
她意識到變得沉重的話題立刻不說話了。
“那你可要早點好啊。”我笑了笑“世界上好吃的可多了,不能吃多可惜啊。”
氣氛恢複了輕松,好像剛剛的一刹那靜止都是我們的錯覺。
說來也怪,我一個連上廁所都不敢跟老師說的悶葫蘆,偏偏對蔣生無話不說,可能因為隻有她不會嫌棄我那些沒有營養的廢話。
她或許不善言辭,卻是當之無愧最好的傾聽者。
畢竟有些事說出來,并不是需要解決方案,隻是簡單的,純粹的,想要有個人知道。
像是有人拉着時間的手飛奔,眨眼之間,一年一次的端午節又到了。
媽媽煮了一鍋粽子,讓我帶着同學來嘗嘗她的手藝,我卻隻邀請了蔣生一個人來。我很怕别人嘲笑母親,嘲笑她不能發出任何聲音的嗓子,嘲笑她的早生華發,嘲笑她舉手投足之間的謙卑和恭順。
我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媽媽這幅樣子。
我之前就告訴過她了,她首先是人,是她自己,才是我媽媽,才是老畜生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