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是個平淡的人,當然,也可以理解為懦弱。小時候即便有人打了我,我都不會有什麼反應,就像個木頭人,硬邦邦木讷又平靜。
面對她們的欺負,我也是同樣的做法。裝瞎,裝聾,裝死。成為了我獨一無二的生存秘訣。
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曆史上或小說裡反抗暴政,欺淩的勇敢英雄,或許大部分人像我一樣,在渾渾噩噩的黑暗中默默等死。
是高灼挺身而出,她用錄音筆偷偷錄下了她們打我時瘋狂的笑聲,交給了老師。
沒想到她收了那幾個女生的錢,颠倒黑白說我們污蔑她們,手段惡毒又卑劣,最後被全校通報,記得那段時間,我們倆接受到的白眼和唾沫數都數不過來。
高灼也因為出格的舉動,被她爸爸關了一個星期的禁閉才出來。
她回學校那天,我看到了她胳膊上縱橫交錯的紅痕。很奇怪,被欺負的不成樣子的時候我沒哭,被潑冷水揪頭發的時候我也沒哭,被老師偏心地冤枉時我還是沒哭,可是看見她傷口的那一刻,眼淚卻像決了堤一樣往外流,收都收不住。
高灼抱了下我的肩膀,輕聲說“别哭,雖然爸爸不喜歡我這樣做,看到他生氣我也很難受,但是我知道,要是不幫你的話我會後悔的,會非常後悔,所以我還是這樣做了。不是你的問題,你不需要道歉,也不用流眼淚。”
即便她這麼說,後來我們也還是慢慢疏遠了。沒有原因,沒有借口,甚至沒有告别,就像同行了一路的朋友,也還是要分道揚镳,去往各自的彼岸。
我失魂落魄地靠在牆上,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正從我面前經過,他的手裡捏着一根隻剩下一半的煙,一端燒得黢黑,還在随着他的動作往下掉着煙灰。
我想試試抽煙,這個念頭剛剛升起我就吓了一跳,趕蚊子似的驅走它。
我還沒成年,還差好幾個月,知法犯法可是大罪,我可不敢。我隻是想有一件事能讓我發洩一下,自從母親生病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聲嘶力竭地嚎啕大哭了。
在醫院裡,看見因為親人去世而淚如雨下哭得不顧形象的家屬,我甚至會覺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