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扶冬充耳不聞,将門反鎖,目光落至屋裡,移來書櫃。
拍打聲震耳欲聾,已不堪重負。
“求求您了小姐!”
“求求你——”
門外,一雙血紅的眼瞪向她。
那是一雙極幽怨的眼,彌漫濃郁恨意,仿佛死去已久,帶着曠世仇怨,要将她生煎活剝,吞裹下腹。
溫扶冬低頭,與那血眼四目相對。
不知是她心思惝恍,河岸清風徐徐,輕揚過臉畔,伴随一陣銀鈴清響,門外撞擊聲散了去。
回過頭時,那雙血眼已消失不見,溫扶冬開門查看,廊間空無一物,獨留灰綠水灘,淌至隔壁門檻。
她閑若無事,坐回屋中。
凄灰窗色時而飄過鬼影,夜裡風聲嗚嗚作哽,如同女人悲鳴哭嚎,以及,詭異的銀鈴聲響。
呼啦一聲,風将窗戶吹得噼啪搖晃,紗簾絞作飛綢,肖似索魂。
“不得盞燈,不得喧嘩,入了夜,不得……”
南芪話未說完,溫扶冬打着哈欠,合上門:“知道了。”
将人遣走了去,她托腮撐桌,隐有困意。
夢中畫面空蕩虛無,隻明晰記得,遍地火焰燃燒,開出漫野血肉之花,濃煙吞卷人們嘶吼與哀嚎,而世界淪陷,烈焰中心站有一人。
女子背對而立,似乎遙遠無際,又仿佛近在眼前。
她的唇角似有若無笑着,烈焰自她手中蔓延,她腳踏萬人屍骸,可那雙眼卻汩汩流落血淚。
溫扶冬正是此時清醒,夜間更深人靜,她竟不知何時趴在桌面睡去,驚醒已覺子夜,揉了揉眉心,忽地想起,似乎……做了萬分奇怪的夢。
她察覺額角冷汗,夢境宛若真實,叫人深入其中。
那個女人是誰?她為何要殺那麼多人?
站在屍骨成山上,可為什麼,她的眼睛……好像流着淚?
她在哭。
不及多想,扶冬見窗外天色已晚,打了個哈欠,正欲上床歇息,忽聽外頭傳來打鬥之音。
女人尖銳慘叫聲響起,将整夜甯靜震得粉碎,漆黑夜裡,又顯格外驚悚。
溫扶冬尋着聲音,掀開另一扇窗。
窗外,甲闆上夜色墨濃,屹然而立三道身影。
其間一人貌形醜陋,仔細看去,它皮膚僵黑,淌出青綠黏液,如古藤樹皮,布滿如同屍斑暗色瘡痍。
海妖?溫扶冬皺了皺眉。
夜風作舞,浪花綻放鼓動,白浪泛着墨綠,而那怪物咧嘴一笑,周身陰氣橫生。
其左右身側,正是兩道修士身影。
三者呈鼎足之勢,懸浮半空,纏鬥作團。
浪濤翻湧,靈器碰撞之聲震耳欲聾,迸發暗光淩亂交錯,乍然爍目。溫扶冬凝眉不展,卻也注意到海妖身側還有一人。
女人失去掙紮,懸于甲闆邊緣,血液順着腳踝淌下,染黑大片甲闆,想來已是失去聲息。
溫扶冬瞧見此幕,手中闆栗僵在胸口前。
這裡為何會有海妖?
她腦中百轉千回,再次擡頭望去,卻見遠處甲闆之上,海妖朝她方向看來,魚鳍壓得極低,不明一笑。
溫扶冬暗道不好。
夜正深,如今一眼望去滿船幽凄而黑暗,竟無一家盞有燈火,唯她窗簾大開,房内燭火未熄,黑暗中格外醒目。
想到這,她又不由覺得古怪。
三者交打之聲驚天動地,夜裡又萬籁俱靜,百家熄火無聲,好似整艘船上之人一夜間消失不見。如此動靜,好比天雷炸響,為何一眼望去,皆好似鴉默雀靜,無一人聽見?
海妖面露貪婪之色,舔舐牙尖血,朝她方向走來。
溫扶冬猛然嗆住,兩位修士似乎也意識到何,看來溫扶冬方向,齊相皺眉。
對于海妖舉動,他們竟無任何制止之意,任由妖物而來,這令溫扶冬十分意外。
此妖來源不明,妄自應對可能途生事端,但她能明确感知到,對方身上,有她的東西。
思及至此,她向後蓄力,作起跑姿勢,而後迎着怪物方向,翻窗一躍而出。
“......”水晶外衆人皆是被這一幕吓傻了。
這特麼什麼離譜反應啊?!
海妖也愣在原地一步。
河面風聲蕭蕭,幹澀而腥膻,十月份的空氣依舊悶熱,溫扶冬卻覺渾身冰涼,四肢麻木。
異常冰冷。
那東西丢了好些年,怎會出現在這麼一隻妖怪身上?
她将海妖撲倒,二話不說撈起袖子。
“......”立于甲闆之上兩位修士眉心一抽,顯然未料到此幕。
海妖猝不及防,這少女模樣青澀,神容病态,力氣卻出奇的大,一拳一腳竟如磐石決絕,待它喘過氣時,臉上早已被揍得鼻青臉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