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病房,申又鑽了出來,蹬蹬蹬地追上易青川。
“嘿,上哪去啊?”
易青川不說話,打了個手勢,意思是跟上姚夜。
“你這又要幹啥,我有事兒找你……”
“車上說。”
易青川一秒鐘也不多耽誤,跟申又兩人,下電梯出了酒店。
遠遠地看見,姚夜獨自開車走了,開的是劇組給段雲柯配的,橙色小豪車。
豪車旁,一左一右懸浮着兩個小阿飄。
夜已深,十八線的影視小城,不算熱鬧,尤其是通往機場的公路,人煙稀少。
易青川親自開了輛普通轎車,申又坐副駕,跟上了前面的橙色小轎車,跟了一會兒,申又才說正事:
“剛才胡老闆又打電話,說是要抓上回看見那個,會唱歌的飄,請了無相門的人,黃老爺子的關門弟子還是啥來着……說是那邊報價低,讓我跟你打個招呼,咱買賣不成仁義在。”
“鄭景吧。”
“我估計是這小崽子,大陸這邊業務,這幾年一直他管吧?黃老爺子挺信任他,大陸東南地區這麼一塊大蛋糕,分給他了,哎……”
易青川撇了撇嘴,懶得接話,專心開車。
今晚姚夜去機場,接的那位新大師鄭景,歲數不大,才二十四五。
前些年,以頂級的天賦和修為,入了無相門,成為玄學圈熠熠生輝的一顆新星。
易青川跟對方鬥過幾次法。
專心開了會兒車,易青川問:
“這小子今年抓幾個飄了?”
“切,那誰知道?抓的都是年輕好看的小男飄,能做牌兒的做牌兒,做不了牌兒的,賣給外面的大老闆陪玩兒,誰能想到,看着挺正經一年輕人,幹得全是髒活。”
深夜,機場高速,姚夜駕車。
司影規規矩矩地坐在後排,雙腿并攏,雙手放在膝蓋,坐得闆闆正正,口中跟背書似的,叽裡咕噜振振有詞。
“油門當做刹車踩,時速兩百就爆胎,
冰雹大雨來洗車,導航導進護城河……”
餘刀實在是看不下去,車前車後飄了一圈:
“司小影,你這是許願式複仇,這不行!書上說,要心神甯靜,體态安詳,安詳!”
司影愁眉苦臉思索片刻,從懷裡拿出一本厚厚的筆記本。
是上次跟餘刀一同學習《禁!戰鬥飄攻擊術》的手寫筆記,上面是用彩色記号筆,标注的一行一行漂亮小字。
司影将筆記遞給餘刀,而後颀長的羽睫低低垂下,心神甯靜,專心施法。
餘刀飄在車窗外,嘩啦嘩啦地翻着筆記,念得字正腔圓:
“【飄飄遮眼術】:原理為利用光線、路标等障眼法,制造一場視錯覺。”
“适用環境:敵人行車間,包括但不限于高速公路、盤山路、急轉彎,夜間行車等路段。”
“第一步,心神甯靜,體态安詳,将情緒頻道調整為複仇模式……”
司影虔誠又安詳。
距離機場隻剩下一小段高速公路,姚夜提了車速。
易青川和申又的車,跟得不近不遠。
姚夜拿起手機,撥通了個電話号碼:
“鄭老師,實在不好意思,我這邊劇組處理點事,來晚了,您航班落地了吧?稍等我一會兒,十分鐘就到……可不是嘛,那個飄一直跟着我們,陰魂不散,我懷疑是雲哥那個死了的前隊友,您要是能給收走可太好了……”
司影唰的一下,警惕地睜開颀長濃密的羽睫。
餘刀雙手捧着筆記本,在車窗裡飄進飄出,念得聲情并茂:
“想象對方翻車的樣子,并輕輕地、輕輕地降落于車前蓋,用身體遮住擋風玻璃……”
電話裡,是姚夜陰狠而果決的四個字:
“對,弄死,魂飛魄散!”
嗖!——
司影身形從後排座位上,高高地彈起,飄出了車頂。
眉眼精緻、宛若工筆畫般的少年,揚起漂亮堅毅的小臉:
“餘小刀,我要動手了!要不然真大師來了,我得魂飛魄散!”
話音落下,黑夜裡,一身白衣的飄逸少年,直直沖向月朗星稀的天幕。
緊接着一個帥氣利落的轉身,單手撐地,降落于行駛中的豪車車前蓋。
耳畔風聲呼嘯。
司影勇敢地張開雙臂,合身朝擋風玻璃撲了上去。
刺耳的刹車聲,伴随着爆鳴般的尖叫,刺破蒼涼冬夜的長空。
亮橙色小轎車,失控地滑了出去,一頭撞向高速公路的欄杆。
嘭!——
小轎車撞得一個720°回旋,飛了出去。
安全氣囊被彈開了,猛烈撞擊一瞬間,爆發出的能量,将餘刀直接甩飛上了天。
司影整個飄也被掀飛出去,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
“啊!———”
亮橙色小轎車裡,傳來姚夜高分貝的尖叫聲。
餘刀雙手捂住了耳朵。
“司小影!司小影,你在哪?!”
幾秒鐘後,餘刀費力地降落下來,于事故現場三十米開外的公路中央,扒拉躺在地上的司影。
司影恍恍惚惚睜開眼,繼而被持續刺耳的男聲尖叫,吓得同樣捂住了耳朵。
“司小影,你還好嗎?”餘刀捂耳大喊。
司影坐起身子,阿飄通常不會在三次元的事故中受傷,但一瞬間的能量波,沖擊力還是不小。
司影被沖得腦袋暈乎乎。
“餘小刀,我沒事,我這是……成功了?”
司影難以置信地看看自己,又看看遠處的車禍現場。
餘刀于姚夜的尖叫聲中,使勁兒地點頭。
“他不會……死了吧?”
念及此,司影有些慌張。
他天天把報複大仇人挂在嘴邊,但當了好幾年飄,還真沒幹死過誰。
“放心,那麼有勁兒的尖叫,頂多40%微死,但我要聾了。”
餘刀愁眉苦臉,撿回自己飛出去的紅色棒球帽。
司影将捂着耳朵的雙手放下,想不通一個從來沒經過聲樂訓練的男生嗓子,怎麼能叫出這麼高亢的海豚音。
哎,幸好認識得晚,對方隻是個小助理,沒能當上練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