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要不我扶你過去?”
在座幾人也就禾豐沒飲酒,并不是因為他不想飲,而是對酒精過敏。譚至肯神志不清地趴于桌案上,口中不停念叨着:“繼續,我還能喝!尤姑娘真厲害……”
魏各則抱着雙臂,也不知在看何處,目光略微有些呆滞,顯然已經徘徊在斷片邊緣。
禾豐瞧見尤此離座起身,手臂撐着牆,搖搖晃晃地朝外走去,連忙上前攙扶。
尤此大幅度地擺了擺手,含糊不清地嚷聲道:“不用不用,我又沒醉。”說罷,便緩緩站直身體,手掌脫離牆壁,雙手一背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刻意邁得很大,似在宣告自己非常清醒,證明自己并未喝醉。
許是黑夜太過濃稠,軒敞氣派的府邸在這一刻略顯幽深。畢竟是入住第一日,路線都不熟,加上回廊本就蜿蜒,令他越走越覺得陌生。
尤此瞧着四下花草樹木蔥郁,與前路頗為相似,越發覺得自己已經辨不清來路與方向了。
他皺了皺眉,腳步剛一頓住,便忽感眩暈。起初在屋内還沒什麼感覺,一踏出房門,冷風一吹,酒意乍然襲卷而來,腦中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跌坐在了地上。
他痛苦地敲了敲腦門,怨聲道:“他爹的!這風得有五十八度吧!”
那冷風聽到自己被人無端扣了頂帽子,它心生不滿,大力煽動自己的翅膀,猛烈地朝着尤此的頭部進攻。
尤此的腦袋不堪承受那重錘的撞擊,不由自主地攤躺在地,之後便一動不動了。如若不是口中還在低喃着什麼,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躺着的是一具屍體。
周遭無聲,鼻尖花香萦繞。尤此昏昏沉沉地想,在這裡睡上一覺,也沒什麼不好,除了冷了點。這念頭一起,便也不打算掙紮了,欲安心睡去。
而就在這時,突然一個聲音打破了這份靜谧。他恍惚聽到有人喚了一句他的名字,不是他的名字,準确來說是原主的名字。那聲音有些耳熟,他下意識應了一聲。
随後便覺手腕一緊,一股力量拽着他将他往上拉扯。那人力氣還挺大的,輕輕松松地便将如死豬一般的他拽了起來,脊背随之脫離了地面,搖搖欲倒地坐着。如若不是手腕被拽着,恐怕不出一秒,那沉重的腦袋便會帶領他重新墜倒在地。
他艱難地掀開眼皮,分散的瞳孔緩緩聚焦,一雙澄澈的眼眸瞬間占據了他的視野,很明亮也很溫柔。
或許是那眸光過盛,四目交彙時他沒來得及适應,照得他有些呆傻。他飛快地眨了眨眼,旋即又伸手去擦揉,試圖拭去那奇妙的幻覺。然而再次睜眼時,幻覺還未消散,對方仍在注視着他。
那眸光穿透他的皮膚,在他腦中沖蕩洗滌,令他有了短暫清醒。他腦袋稍稍向後仰,與對方拉開了些距離,直到可以看完整張臉。
是個美人,優雅高貴的雄性美人。
他忍不住伸出食指去輕撫美人的臉頰,觸感細膩光滑,但有些冰涼。
尤此擰着眉頭,柔聲問:“美人,你冷嗎?”他擡手去扯自己的衣衫,“要不……”
美人連忙制止他脫衣的動作,回道:“不冷。”
“好吧……”尤此細聲細語道:“那你是誰啊?怎麼會在這裡?”
“我叫……”美人頓了頓,道:“任往。”
尤此口中念着“任往”兩個字,同時腦中翻曬記憶,片刻後,搖搖頭道:“不認識,但你的聲音很熟悉……”他歪了歪頭,抛出一個無禮的要求:“我可以親你嗎?”
“你都不認識我還……”
尤此眯了眯眼,厚着臉道:“親了就認識了。”
眼看尤此就要覆上去,任往側開臉頰,立即起身,輕聲道:“先起來,地上涼,回房休息。”說罷,便拽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臂順勢搭在自己肩上,往寝房的方向走去。
尤此感受到美人的手落在自己腰間,突然有些不自在,反觀美人神色如此自然,他頓時生出一絲調戲的心思,問:“美人,我的腰細不細?”
任往回:“細。”
“那你……”瞧着美人一路行來并未有絲毫猶疑,方向明确,熟絡得就跟在自家院中似的,他轉而問道:“你知道我睡哪間?”
任往應了一聲:“知道。”
尤此本想再問什麼,突然,下腹一陣尿意來襲。此前酒水杯杯入腹,腹中盈滿他都未曾如廁。然而此刻一有所感,便勢不可擋。
眼下到達目的還有些許距離,隻怕再耽擱一分鐘,便會淋濕衣物。他連忙道:“等等,先讓我解個手。”說罷,也不等人回應,便邁步樹邊,撩起沉重的裙擺。
也不知為何,裙擺也像是喝醉酒了一般,特别不配合,與他反着來,剛一撩起來又立馬墜下去。
他不耐煩地咒罵一聲,滿心惱火,也未曾顧及其他,雙手忙于應付酒醉的裙擺,實在難以騰出來,便下意識地說了一句:“美人,你幫我扶一下呗?”
禾豐認真地聽着尤此講述,正疑惑着接下來的故事走向,誰知卻突然中斷了,半晌沒有等來後續,他不由得好奇問:“然後呢?”
尤此端着醒酒湯送至嘴邊,喝了一口,“然後?”他思索片刻,歎了口氣道:“然後我就不記得了……”
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