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他的話語一飄進衆臣耳中,戲谑的漩渦緩緩平穩。部分反對黨派也開始有所動搖,轉而走向支持黨,使支持的隊伍更加龐大和堅定了。
此時若是飽受敬仰的但天鑒能站出來投上一票的話,那就十拿九穩了。
一想到這裡,尤此立即向但旦擲去眼神。然在這同一時刻,關禮浚也扭頭朝但旦看去,并且丢出一句:“你認為呢?但天鑒。”
但旦明顯察覺到兩人的目光皆在自己身上,他也不好隻回應一方,索性垂下頭去,目光落在腳尖,誰也不看。
尤此的腦袋扭來扭去地盯着但旦,試圖對上但旦的眼睛,向其傳達自己的意思。可眼看脖子都要扭斷了,眼睛也要望穿了,但旦依舊死死低着頭。
他攥緊拳頭,但旦你可别讓我失望啊!
其實也不能怪但旦,畢竟但旦此時所承受的不隻是兩人的目光,整個殿内的眼珠子皆齊刷刷地落在但旦身上,就連窗外吹來的那陣風裡都裹挾着熱烈的殷切盼望。
但旦果然不負衆望,答:“王上,譚司農思慮極其周詳,臣無異議。”
刹那間,大殿之上歎聲連連,有人舒然一歎,滿含安心。有人喟然長歎,滿含無奈與遺憾。
但旦擡眼看向關禮浚,捕獲其眼中那一絲猶疑不定,補充道:“王上若是對張由的才能存疑,不妨在其代職這段時日,考察一番 。況且,張督察年事已高,身下無兒……”
“是啊!”尤此連連點頭,惋惜道:“王上素來仁厚,肯定也不忍見他爵位無人承繼……”
聞言,譚巷眼珠一溜,迅速蹲下去,跪在地上,高聲道:“王上聖心仁厚,體恤下情。臣代張督察感謝王上。願王上聖體安康……”
有譚巷起頭,支持一黨的隊伍紛紛下跪,拔高音量重複譚巷口中之言。反對一派隊伍寥寥,他們也看懂了眼前局勢,哪怕心有不甘,但也得認命追随。
觀其情勢,最終結果可想而知。旨意一下,皆大歡喜。唯一透露憂愁的人,便是張固。他抱病而起,當即奔向王宮。
和煦之陽悠悠地灑向大地,尤此悠悠然漫步在宮道上,悠悠然邁向馬車。誰知剛一舉步,身後卻驟然騰升起一絲幽涼之意。
“尤此!”張固的聲音幽幽傳來:“你為何要推由兒坐這個位置?”
張固臉色蒼白,外衣松垮地搭在身上,想來是倉促趕來。渾身上下散發着虛弱,看上去好像老了幾歲。
尤此雙臂一抱,反問:“張督察,你不是應該感謝我嗎?你之前一直擔心爵……”
張固搖搖頭,“我隻願她一生自在。”
尤此雙目圓睜,盡顯詫異,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張固責道:“你自以為是為她好……”
尤此這下知道說什麼了,手臂一擡,“哎你等等,這句話應該我說。你以為你是為她好,但你真的有問過她的想法嗎?”
宮門的風總是很大,掀起人的衣擺毫不費力,挖出人心底的思緒也這般輕易。
鋪天蓋地的疚意襲卷而來,纏得張固喉嚨發澀:“我……”
“你們父女倆也真是,明明互相關心,但又總是口不對心。”
尤此擡手擋住那股橫掃而過的烈風,眯着眼睛,下意識擡高音量道:“我看你匆匆趕來,是想求王上收回成命吧?回去吧,找個機會跟張由聊聊,如果張由不願暫代此職,那你再來找王上也不遲。”說罷,便毫不猶豫地躲進了馬車。
剛穩穩坐上,便聽張固在外頭說了一句:“之前那個下毒之人,沒查出來,查到後宮便斷了。”
後宮……
看來是後宮有人要害他。
可他跟後宮的人都沒接觸過,實在猜不出來是誰看他不順眼。
“你知道嗎?系統。”
話剛出口,他又立即擺擺手:“算了,你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我。”
系統:“不是跟你說過嗎?我不是不告訴你,隻是會被屏蔽。”
“就像我不能跟别人說穿越一樣?”
一說這事他腦袋瓜子就發疼,此前多次跟禾豐提過這事,可一說出來便沒了聲音,就仿佛他的嘴被施了靜音術一般。
系統:“嗯。不過這次是誰,我真不知道。但我感覺,那人不屬于這裡。”
“什麼!”尤此一激動,猛地站了起來。全然忘記自己坐在馬車裡,直到腦袋結結實實地撞在車頂上 ,那不輕的疼痛感這才警醒了他此時身處何地。
車夫聽見車内的動靜,隔着車簾過問尤此發生了何事。
尤此揚聲應:“沒事。”
那車簾,往常隻有禾豐驅策馬車時才會被高高掀起,除此以外的其他時間裡,都是垂落鋪散下來的,從外頭壓根瞧不見一絲車内的情景。
尤此伸手按揉痛處,默默坐了回去,問:“你的意思是他跟我一樣,也是穿越者?”
馬車毫無預兆突然停了下來,慣性裹着尤此朝前撲去,他連忙伸手緊緊地抓住車簾,這才穩住身形。
正欲開口詢問車夫情況,車夫的聲音便率先響起。
“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