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獵獵的草原上,顔雲哲裔站在燈火暗淡的營帳裡,看着委屈悲鳴,身上綁着鎖鍊,翅膀和尾巴羽毛被割掉的巨鷹,眼中射出灼人的冷焰,從嗓子眼迸出一句:“賀蘭覺嫣!”…….
“小東西,你說過,誰能讓你活,你就臣服誰。”賀蘭覺嫣微微擡起下巴,擺出上位者的姿态。
凰羽依舊面色柔弱無邪地道:“是,從今以後我就跟着你。”
“折月,帶他下去梳洗一下,他說自己擅舞,待會兒在宴席上就讓他給大哥獻舞。”賀蘭覺嫣道。
“諾!”折月帶着凰羽退了出去。
賀蘭覺嫣立刻松了姿态,将腿擡到榻上按摩,被凍過之後的傷口格外痛癢難耐。
“殿下!”門外響起侍衛的聲音。
他來了。
賀蘭覺嫣心怦然慌亂起來,她對玉玄凜有一種莫名的敬畏,抑或是過于在乎。
她迅速将衣服整理好,站了起來,敲門聲剛響起,便慌忙接了句:“請進!”
玉玄凜推門而入,見她規規矩矩地站在遠處,微微低着頭,完全一副犯錯心虛的模樣,心裡不禁一軟。
本想先說兩句重話,以作懲戒,讓她記住這次教訓,但見她如此,又想到城門見她的模樣,進門前鑄造的“鐵石心腸”瞬間便融化了。
這不是在軍營,不必再為了軍紀威嚴,去為難一個剛虎口脫險滿身傷痕的孩子,況且依照她的個性,這種姿态已經是在認錯了。
玉玄凜在心裡給自己找好了借口。
他走到覺嫣面前,手擡起懸在空中一瞬,落在她的頭上:“對不起。”
賀蘭覺嫣驚訝擡頭,咬唇看着他,眼中已經泛起了淚水。
玉玄凜溫和一笑,讓賀蘭覺嫣的眼淚瞬間決堤了,這麼多天的委屈、恐懼、痛苦和抱歉,在這一瞬間傾下。
玉玄凜主動将她攬在懷中,溫柔撫摸着她的頭,一如小時候她受委屈的時候,他的細心安慰一般。
這些天他又何嘗不擔心失去她,擔心她受苦,夜夜輾轉難眠。
待她哭夠了,玉玄凜才将她輕輕推起,幫她拭幹臉上成河的淚痕:“你不願意回京都,就不回吧,就待在這裡。”
聽到玉玄凜的妥協,賀蘭覺嫣用力搖頭,她不要再忤逆他辜負他,“我回去。”
玉玄凜目光閃動,輕輕道了一句:“好。”
他将賀蘭覺嫣安置在榻上,從懷裡取出一個盒子:“身上的傷還疼嗎?這個藥是秘制的,塗上傷口會恢複的快些。”
“杜老頭配的?”賀蘭覺嫣接過盒子,腦子裡迅速浮現出那個圓滾滾的身影。
玉玄凜寵溺一笑:“對,就是你最愛欺負的杜老頭。”
剛到京都那幾年,她很恐懼,就整天扯着玉玄凜的衣角跟在他的身後,後來便也有樣學樣,整天舞刀弄槍,騎馬射箭,每次受傷,杜醫師都要偷偷“啧啧”感歎一番,女孩子家這麼野,哪裡還有公主的儀姿。
賀蘭覺嫣手中轉着小盒子陷入了回憶,臉上不禁浮出笑意。
玉玄凜也不禁跟着她展開了笑容,快了,他會盡力迅速穩固戰局,讓大家回歸美好甯靜的時光。
“大哥,這次和談我們有吃虧嗎?”賀蘭覺嫣忍不住确認自己到底有沒有給大雍子民和他帶來麻煩。
“沒有,賀蘭鐵騎奇襲拿住了藍氐大汗,痛擊了他們的北部頭臉,他們不敢放棄藍氐,所以我們也有足夠的談判籌碼。”玉玄凜的堅定否認讓賀蘭覺嫣心放下了一些。
“如果我沒被抓住,或者沒被認出,我們的勝算就更大了。”賀蘭覺嫣有點惋惜。
“覺嫣,不必再自責,一切都是天意,如果沒有你被抓的事情,我也不會改變策略調用賀蘭鐵騎出關,而且沒有你在手中,顔雲哲裔也說服不了他的父親和談,難保他不會與我軍盡力一戰,邊境四城已經收複,維持穩定讓他們不再躁動就是目前最好的選擇。”玉玄凜耐心解釋,賀蘭覺嫣也瞬間就領悟了,不再過多糾結。
“大哥,我至今也沒想通他究竟是怎麼确認我身份的,這背上、腿上的傷都拜他所賜,我早晚要還給他。”提起顔雲哲裔,覺嫣眼中不自覺迸出火焰。
玉玄凜目光微動,随後切斷這個話題:“你受苦了,待會兒宴席上多吃一點。”
“好。”賀蘭覺嫣展開明媚笑容。
“那個…那個嚴将軍….” 賀蘭覺嫣居然有點難以開口,也有點不敢面對來自宴關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與他相處,親近些,他在她的眼裡是一個十足的陌生人,疏遠些,她又覺得有些對不住。
“嚴褚是你父親武昭候生前最信任的主将之一,此次親自帶兵出宴關,是為救你而來。”
賀蘭鐵騎執君命,守宴關,如無傾國之戰,皆可鎮守不出。
玉玄凜一番話讓賀蘭覺嫣心頭如同重石壓下。
“你也不必緊張,你多年未回宴關,沒什麼話說也是正常,席上多敬幾杯就好,其他的話我來說。”玉玄凜又補充道。
“謝大哥!”賀蘭覺嫣頓時雲開霧散。
“還有,你落入敵營的這件事情,我已将消息盡力封鎖在最小範圍,你也切莫同他人提起,賀蘭鐵騎出關這件事,我會用合适的理由上書父王陳情。”
玉玄凜的這番囑咐賀蘭覺嫣沒有太理解,但依舊壓下疑問,乖乖道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