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日。”
“後日…”賀蘭覺嫣輕聲念了念,随後聲音微微昂揚:“後日我去觀禮。”
玉玄凜目色複雜,緩緩吐出一句:“好。”
“今日晚了,大哥也忙了一天,不如就先回宮去休息…”
賀蘭覺嫣聲音越來越小,玉玄凜的身影已經再次壓至帳前,她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覺嫣,無論發生什麼,我永遠是你的哥哥。”玉玄凜聲音低柔和煦。
賀蘭覺嫣噙着淚珠,凝望着帳幕外的輪廓,穩住聲音回道:“好。”….
冊封典禮她終究沒去,但接下來的家宴,卻無法再躲避了。
“收起來吧。”賀蘭覺嫣将目光從舞衣上收回。
之前因為玉玄凜的話上了頭,居然鼓起勇氣要給他獻舞,如今再去這麼做就不合時宜了。
無論是這場家宴,還是接下來的君臣大宴,她都隻需要安安靜靜地參加完就好,最好誰都不要注意到她。
玉玄熠來找她時,她剛喝了兩杯溫酒。
“怎麼還沒開宴,就自己喝起來了?”玉玄熠淡聲道。
賀蘭覺嫣打了一個酒嗝,用手順了順胸口,剛才喝得有點急了。
“這是你要送的禮物?”
賀蘭覺嫣将玄熠的手攔在半空,快速将盒子摟進自己的懷裡。
玉玄熠尴尬地挑了挑眉毛:“一起去吧,時間差不多了。”
兩人一起同行去寰宇宮,折月和玉玄熠的侍從跟在後面。
氣氛有點沉悶,隻有吱吱地腳步聲。
覺嫣突然變得安靜沉默了,玄熠有些不習慣。
“覺嫣,沒有什麼是永遠不變的,你要接受它的變化,但有些東西是永遠不會變的,你要相信它的永恒。”
賀蘭覺嫣将頭轉向身側,盯着身邊的人道:“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玉玄熠沒再做解釋,又突兀地道:“想哭的時候,記得咬住舌頭。”
這是玉玄熠對賀蘭覺嫣說的第一句話。
剛入宮時,小小的人兒眼中總是濕漉漉的,參加宴會時,坐在大大的桌後,茫然地看着盛大的歌舞。
看到裝扮怪異的技人會哭,聽到聲音宏大的樂聲會哭,一場宴會下來哭了四五場。
可坐在她身邊的人卻一次也沒有安慰過她,隻是在宴會散了時,淡淡地對她說:“想哭的時候,記住咬住舌頭。”
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覺嫣便“記恨”了他,至今始終不肯叫他哥哥。
雍帝雍後坐在主位,賀蘭覺嫣和玉玄熠立在兩側。
所謂家宴也隻有中宮才有資格參加,賀蘭覺嫣和玉玄熠雖然都非雍後所出,卻都是記在中宮名下的。
新封的儲君儲妃接受了朝臣、貴族、氏族以及其他宮裡的拜見祝賀之後,來到寰宇宮謝恩。
玉玄凜和許沅芷身着華貴官制,從衣服的顔色到配飾全部都是搭配的,兩人身上都透着宏大端穩的氣魄,如驕陽般相輔相成交相呼應。
除了天造地設,再沒有别的詞更貼切了。
賀蘭覺嫣落寞中生出一絲欣慰,面前立着的兩個人是她最喜歡最信任的人,她雖然心痛失落,卻無法不認同這樣的天作之合。
玉玄凜和許沅芷行大禮謝恩。
雍帝雍後很高興,這個兒媳是他們親選的,自然十分合心意。
雍後賜下兩顆夜明珠,寓意這兩人從此便是王朝最貴重的明珠了。
玉玄凜攜許沅芷落座後,玉玄熠率先拜見獻禮表達祝福。
他送了一副錦繡合和圖,是當世畫聖錢逸之的墨寶。
“謝謝弟弟。”許沅芷大方接過禮物,她選擇了更為親近自然的稱呼,在家宴中非常合時宜。
賀蘭覺嫣按下胸中狂跳,攜着自己的禮物上前,先是規規矩矩地拜禮,随後送上自己的禮物。
“謝謝妹妹。”許沅芷臉上綻開歡喜,似乎有許多話想與她分享,礙于這樣的場合,隻能壓制着激動。
“這是…”許沅芷面帶驚訝,擡頭看向賀蘭覺嫣。
盒子裡躺着一枚兩塊合一的白玉绾心佩,覺嫣和許沅芷閨中密語時提過,這是父母留給她的,是流傳了百年的愛情傳說,也是她父母的定情之物。
玉玄凜将目光投在玉佩上,又将目光劃向賀蘭覺嫣。
她看出兩人的顧慮,立刻綻開笑容:“我想不出更好的禮物表達我的祝福,還請大哥和許姐..和大嫂收下。”
“你的祝福我們收下了,但這玉佩是你父母留下的,我先替你收着,待你遇到相伴終身之人,再把它還給你。”許沅芷溫柔地道,雍帝雍後投來贊許的目光。
賀蘭覺嫣狠狠咬住舌頭,用力扯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好。”
整場宴會,賀蘭覺嫣都在極盡專注地欣賞表演,專注地品嘗每一道食物,敬酒回話無不周到,努力壓制着落寞與空寂。
她不能讓自己難堪,更不能讓玉玄凜和許沅芷難堪。
“玄熠,再來….”
賀蘭覺嫣在玉玄熠的背上,還在推杯換盞,他在她即将失控的時候将她搶救了出來。
“他…他走了,他不要我了…嗚嗚..”
折月慌忙上前:“熠殿下,我來吧。”
玉玄熠擋開折月伸過來的手:“不用,這些年,難道我還不懂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