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這語氣，你開過眼界？”賀蘭覺嫣回道。

玉玄熠停住手中動作，擡眼看了看正專注盯着舞台的裴易安和謝潮生，微微靠近賀蘭覺嫣，小聲道：“給點面子，别弄得我們兩個像沒見過世面的一樣，白白讓他們兩個笑話。”

“你還在意這個？……”

賀蘭覺嫣突然停住，似乎反應過來什麼，落寞地道：“你倒也不用這麼費心逗我與你争執。”

“既然來了，就什麼都别想，好好享受這樂趣。“玉玄熠放下杯子，又道：”畢竟我也不是總這麼有興緻。”

賀蘭覺嫣微微一笑，心生感激：“難為你了，這麼喜靜的人，卻為了我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玉玄熠靜靜地看着她慢慢變紅的眼眶，突然淡聲道：“來，叫聲哥哥。”

柔情傷感的美目瞬間化作一個白眼，賀蘭覺嫣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做夢！”

一段激蕩美妙的群舞開場将整個瓊樓的氛圍調動起來，引得掌聲喝彩經久不息。

衆人皆沉浸其中，賀蘭覺嫣不知覺入境，竟然将雜念心緒一掃而空。

“怎樣？”耳邊傳來玉玄熠的聲音。

賀蘭覺嫣由衷道了一句：“不俗。”

她從前整日沉浸在軍武之地，竟然不知道，這京都還有如此美妙的地方，有如此技藝精湛的舞樂，真是開眼了。

“姐姐。”身後傳來一聲低語。

“嗯？”賀蘭覺嫣訝異回首，竟是凰羽在叫她。

玉玄熠也不禁側目，這是他第一次聽見凰羽開口。

凰羽見引起了玉玄熠的注意，慌張将頭埋在地上，如見瘟神。

“這....”玉玄熠語結，指着凰羽向賀蘭覺嫣告狀。

賀蘭覺嫣壓住嘴角，強忍笑意，居然有人能把悶葫蘆逼瘋，着實出了一口“惡氣”。

“哎！小孩子不懂事，你别介意，你喝你的。”賀蘭覺嫣抓住玉玄熠手，将它拉回到他杯子上。

賀蘭覺嫣嘴上說的客氣，眼睛裡卻透着幸災樂禍，氣的玉玄熠翻了一個大白眼。

“光明正大地把頭擡起來，有事兒就說。“賀蘭覺嫣不喜歡他裝乖賣慘的模樣。

“我想去那。“凰羽擡手一指。

賀蘭覺嫣目光一遙，瞬間明了：“你想去那橋上，好仔細看舞蹈。”

“可以嗎？”凰羽目光懇切堅定，此時倒是沒有了一絲怯意。

橋頭站着各家貴客派出的打賞官，根據主人的指示，為表演者打賞。

景字閣還沒有派出打賞官，但今日賓主是裴易安，怎麼說也得經過他的同意。

賀蘭覺嫣想了一下，開口道：“裴指揮使。”

“公主。”裴易安微微垂首，倒是回應的快，仿佛正等着她。

賀蘭覺嫣克制住尴尬，幹咳一聲，随即道：“我看裴指揮使還沒派出打賞官，不如就讓我這随從去吧。”

“全聽公主安排。”裴易安“贖罪”之心昭然若揭。

玉玄熠目光瞥着不知該擺什麼表情的賀蘭覺嫣，提起茶杯，遮擋住嘴角笑意。

凰羽如願以償，折月不放心，想要上前看着，被賀蘭覺嫣攔下。

這片刻不在别人目光注視下的自由，是他鼓起勇氣争取的，就随他去吧。

她對凰羽的感情複雜，時而憐憫，時而防備，時而厭惡，時而感同身受。

這裡的酒不醉人，香氣沁人心脾，賀蘭覺嫣一杯接一杯，玉玄熠時不時地關注她的動向，卻沒有阻止。

“滾....你什麼東西，竟然敢擋爺的道！”

突然一聲刺耳的咆哮，随着巨大的碰撞聲，穿過美妙的舞樂，突兀地襲來。

音樂驟停，人群開始躁動，卻隻敢發出低低地聲音。

“何事?”玉玄熠淡然發問，謝潮生和裴易安起身查看。

“有人在橋上起了沖突，好像是公主殿下的随從。”裴易安将目光投向賀蘭覺嫣。

“嗯？”賀蘭覺嫣持着酒杯的手滞在空中，随即重重放下。

還未待賀蘭覺嫣反應，咒罵聲又傳來：“我管你是誰家的狗崽子，就算是太子的人，爺也照罵不誤，你今天能看到這麼美妙的歌舞，是我西郡劉氏的功勞，要是沒我劉氏出錢出糧太子殿下拿什麼征戰。”

“好，狂。”賀蘭覺嫣冷笑泛起，惹她可以，居然敢如此公然議論玉玄凜，挑戰王家威嚴，他怕是活膩了。

“折月，去把這個不知死活的狂徒就地斬殺了。”

玉玄熠同樣面若寒冰：“瓊樓好地，不必見血。謝潮生，提出去殺。”

橋上，趕來平事的瓊樓主事人聽的心驚肉跳，不斷安撫，想要息事甯人。

“殿下、公主稍安，我去解決。”裴易安見一向不願出頭的玉玄熠都下了殺令，趕緊阻止道。

西郡劉氏是大雍八大氏族之一，前日剛受恩賞，劉氏家主獲封襄平侯，斬殺他一人事小，平一氏族不易。

裴易安上了橋，來到那人身邊，生生掰開那人的手，将凰羽救了出來。

那人滿臉不服，揉了揉手腕又揮出一拳，被裴易安生生擋住，頂了回去，那人禁不止力道，差點從橋上栽了下去。

“我勸你冷靜一點，你的手再伸過來，我難保會控制不好力道掰斷它。”裴易安道。

“裴兄，何必跟一個喝醉的人計較呢。”

那挂着“錦”字的閣樓裡傳出了聲音，一個身影立在了閣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