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覺嫣微微皺眉不可思議地看着坦然斜卧的男子,坦然酣睡的模樣倒是不難看,但當下情景,他這樣的行為着實有些過于松散。
讓他無需搭理自己可自在行為的命令确是自己下的,但......
似乎有所感知,狐狸眼掙紮了幾下,伴随着一聲哈欠緩緩睜開。
賀蘭覺嫣回過神來,立時挪開目光,若無其事地将車窗嵌開一條縫隙觀察着窗外景象。
司行隐立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活動了下脖頸。
見賀蘭覺嫣懷中抱着他送她那副畫,依舊如他睡前一般身姿直挺挺地坐着,不可思議地道:“公主殿下,你,你不累嗎?”
“司公子休息好了?”賀蘭覺嫣背着他翻了個白眼,虧他還是大家公子書香門第,怎麼比她還不在意禮法規矩。
“嗯,休息的不錯,皇家馬車果然舒适得不止一點,還得多謝公主降尊邀請同坐啊。”司行隐随性而答。
賀蘭覺嫣無言,依舊看着窗外茫茫曠野。
司行隐嘴角挂上一絲弧度,眼中透着逗人的意趣:“後悔啦?”
賀蘭覺嫣半回首,道:“後悔什麼?”
司行隐目光垂向賀蘭覺嫣懷裡抱着的畫,随後挪開,語氣委屈:“後悔讓司某坐上這架馬車了呗,行程不過十分之一,就被公主厭棄了,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麼好啊。”
賀蘭覺嫣将目光遞過去,見司行隐拍拍按按的,萬分不舍豪車軟榻一般,又白了他一眼,不過這一次,嘴角挂上了忍不住的笑意。
“行了,你雲暮司氏也不是什麼寒門,就别在這裝腔作勢了。”
司行隐停下手上動作,抖了抖自己的衣袖,恢複正經模樣:“雲暮司氏是望族非豪族,是清貴門庭。”
“即便是清貴門庭,雲暮司氏也差不了派頭,不過是你标榜個性,想顯得與衆不同罷了。”賀蘭覺嫣到底被完全他引了回來。
此時司行隐來京時坐的那乘車馬上正坐着折月和疊星二人,這輛馬車雖然普通,馬卻是好用的很,一直跑在前方開路。
據說這乘車馬便是水陸換乘時在泠渡租的,如今返程硬要帶回去歸還,還說馬車上有重要物品,非要派個可靠的人去押車,他才肯坐在這邊來。
若不是玉玄凜派了一整隊的默語衛護送,折月打死也不會離開賀蘭覺嫣去給他押車。
“公主殿下看在我如此聽話配合的份上就口下留情吧,等默語衛回去交了差,公主大可視我如空氣,我自然也會站的遠遠的,不做礙眼的人。”
賀蘭覺嫣不禁有些佩服他,不虧是司氏,果然是心思靈透,聰明睿達。
既然無法掩飾,無所遁形,倒不如坦誠相待,如能和這樣的人交個知己也不錯,在雲暮日子,或許就能多些寬慰,少些思緒纏繞....
“司公子抱歉。”賀蘭覺嫣鄭重其事地俯身微禮,倒是讓司行隐大為意外。
“自那日在中曦宮見到你,便覺得很合意趣,不如交個朋友,日後在雲暮請多照顧。”
這是賀蘭覺嫣平生第一次主動與人結交,從前她的視線裡隻有那一個人,目光和心意都很少分散給别人,即便是玉玄熠和許沅芷,她也不曾付出很多。
如今,她終于決定要與他剝離,嘗試一個人活着。
司行隐微微一笑,十分通達:“當然,那到了雲暮我怎麼稱呼你?”
“容芙!”賀蘭覺嫣似乎早就想好了,“去到雲暮之後馥容公主會深居九麓山不再露面,而容芙會去上學、遊曆,做一名九麓書院的普通學子。”
“你如此大張旗鼓地與我同赴雲暮,一路同乘,還懷抱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不撒手,這故事必然會傳遍京都和各大王公氏族,最後若不嫁我如何收場啊?”司行隐挑明。
“這還不簡單,雖然我此舉确實在别人眼中有那個意思,但君後又未明旨婚嫁之事,必要的時候咱們做幾場戲,反正我一向尚武,就我說兇悍非常、不通情理實難結合,反正損的是我的名聲,必不會連累你。”賀蘭覺嫣道。
司行隐挑了挑眉,點點頭道:“哦,聽起來是不錯,但是怎麼顯得我這麼窩囊啊,我以後娶妻怎麼振夫綱?”
賀蘭覺嫣目光冷靜地在他臉上掃了兩遍,面上忽皺,憋不住笑了出來:“哈哈哈哈,你,你怎麼這麼有趣啊,哈哈哈。”
司行隐見她這般笑自己,倒不惱怒,臉上浮起笑意,仿佛得逞一般看着她笑得直不起腰。
直到賀蘭覺嫣漸漸平靜,司行隐推開車窗瞧了一眼,道:“公主殿下,距離泠渡行館還有将近兩個時辰,你歇會兒吧,我去外面透透氣。”
司行隐下車之後,或許是剛才的開懷一笑清空了紛繁思緒,賀蘭覺嫣倒真覺得倦意襲來,卧在軟榻上不一會兒便會了周公。
待再醒來,見折月一臉怨憤地牽着疊星進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