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耀宗的去向,我一概不知。”周修齊說,“不過白雪兒要做的事我可以告訴你——她要驗證,那位祭品是不是白月娘。”
朱鶴聞一驚,問道:“白月娘不是還活着嗎?”
周修齊從袖中取出一段金钗,遞給朱鶴聞:“我們如今見到的‘白月娘’,隻不過是其上附着的一片魂靈而已。這東西是‘白月娘’親手交給白雪兒的。至于是誰剝下了一半她的魂魄,我們也一頭霧水。”
還有一個神秘的第三人?!
朱鶴聞暫且按下千頭萬緒,直接問出了那個最重要的問題:“如果驗明邪祟确實是白月娘的冤魂,那你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周修齊冷笑一聲,看向大殿的方向:“自然是請公主去看一看,白月娘是如何被害的。”
也就是說,要誘發一個生死夢!
這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朱鶴聞剛想說話,就聽見前方大殿裡傳來一陣哭聲。那聲音如泣如訴,仿佛世界隻剩下了這一道幽怨的哀哭,所有活人生息都消弭了。朱鶴聞心想不妙,拽住周修齊跑到殿内。
隻見海霞元君座下,已經空無一人。朱鶴聞感覺頭皮發麻,他緩緩擡頭,隻見元君那張慈悲的面容上,緩緩爬出兩道黑色的淚水來。
片刻前。
劉百福盯着地面良久,終于慢慢說道:“我要到施術現場,才能交代祭品是誰。”
慕微雲笑道:“别逗了,這一下去,還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來呢。你要玉石俱焚的心都寫在臉上了。”
容姝媛起身道:“我自會處理。你就……”
不知是不是坐久了,她起身時眼前一黑,竟然踉跄了幾步。慕微雲連忙上前扶住,不料她自己也感覺一陣眩暈。接着,便是耳邊湧起無數男女老少的呓語。
“求元君保佑,讓我家母親痊愈……”
“元君保佑,我夫君出海平安歸來!”
“元君,我兒的病一定要好起來!”
“元君請超度我女兒往生!”
“元君保佑我不要被那惡鬼侵擾!”
“元君!!!”
慕微雲隻覺臉側一熱,她伸手抹了抹,發現那是鮮血。身體已經先一步作出反應,她反手抽出朱顔,一劍将劉百福的手釘在地上!
隻見他渾身抽搐,左手持簪,已經把自己的臉皮劃開了。鮮血潑醒了慕微雲的神智,她來不及道聲得罪,一個手刀下去,狠狠劈暈了劉百福。另一邊,容姝媛也借着玉壺恢複了清明,默契地掏出捆仙索,三兩下把劉百福捆了,丢在一邊。
“又是剝皮……又是一次作祟。”慕微雲喃喃道,“祂好像被什麼東西刺激了,作祟太頻繁。”
容姝媛望着度塵宮的大門,眯眼打量着那黑洞洞的宏偉大殿。片刻後,她轉頭,眼底閃爍着風燈飄搖的光:“一日之内兩次作祟,再不處理,這邪祟還不知要殺多少人。你若有膽量,就随我來。先斬後奏,我們不等将軍了,直接下去查驗邪術遺迹。”
慕微雲挑起唇角:“當然!不過公主,這個人怎麼處置?”
容姝媛低頭看了眼手上的劉百福,把他扔給身邊的侍者,吩咐道:“看好他,我給他下了昏睡符,今夜是别想醒了。”
容姝媛和慕微雲一路往裡走,很快就到後殿。東海曾經煊赫的年代,度塵宮修得高大莊嚴,飛檐沖天,金墨題字,石獅子都是玉做的,據說是江煙門賜下。容姝媛将手放在獅子頭頂,低聲道:“看好大門,一隻邪祟都别放出去。”
兩隻青玉獅的大眼中忽然點起綠火,母獅低下頭,蹭了蹭容姝媛的手心。容姝媛便說:“乖。”
慕微雲奇道:“這竟然是仙器?”
燒仙器可是很貴的,普通玉獅子已經價值連城,更别說内部符文勾連的仙器。容姝媛卻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說:“認主的仙獸而已,多的是。我就試試看是不是江煙門楚氏的造物。”
慕微雲這才想起,她是楚清微的女兒,玉壺劍主,驅使楚家的東西,自然輕而易舉。不禁感歎,原來這就是所謂“血脈傳承”的仙法,即使修的是玄青門法術,容姝媛一伸手,這些仙獸也會俯首稱臣。
容姝媛安撫性地拍了拍兩隻巨大的玉獅,就像在拍自家小狗一樣。她往度塵宮内走後,玉獅們從底座上一躍而下,開始分頭圍着度塵宮巡視起來。
慕微雲和她一起順着幽深的地道下去,心中暗自思忖。此處隻有安靜的水滴聲落在石闆上,砸出清脆的回音。
劉百福必然不可能放任怨靈侵蝕扶桑,他肯定是沒想到會發生異變的。那麼隻能是這位祭品的精神異常兇悍,竟然掙脫了千年神靈的吞噬,反客為主了。
那樣的人,如果平安活着,還不知有什麼樣的造化。可惜如今,隻能骨血入土,生魂化鬼了。
正想着這些事,握着手中劍,慕微雲便聽見遠處傳來某種響動。像是誰人在低聲吸氣。她立刻警覺,示意容姝媛站到自己身後,自己緩緩朝着聲音發出的地方前進。走了大約三十步,她走到了那個邪術的遺迹處,看見一串淩亂的腳印,順着黃符往扶桑的方向去了!
慕微雲揚聲道:“給你三聲,自己出來!”
那樹根後,緩緩走出來一個小姑娘。白雪兒的左手被割得鮮血淋漓,她卻不包紮,還讓它兀自滴着血。慕微雲沒想到是她,剛要說話,白雪兒就對着兩人舉起匕首。
她低聲說:“朱顔劍主,這個邪祟,對我的血有反應。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慕微雲愣了愣,也反應過來了:“你的血親?”
白雪兒的血親,還能是誰?
“你的意思是,白月娘?”慕微雲遲疑道,“可她不是還活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