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魂……也會斷氣嗎?
明遙抱着氣息全無的玄徽人魂,看着男鬼近在咫尺的鐮刀,手腳發麻。
不久之前,她已到城門,原想逃出去後,立馬放信引,喚仙山救援。
隻是電光火石之間她意識到一件事。
此番她被迫入鬼城,經曆了好一番磋磨,如今臨到結束時,若她真就這麼跑了去喊救援,會不會顯得太有腦子了點兒?
書中因為玄徽一紙和離書,傷心殒命的“明遙”真的會在玄徽生死之際,離開他身邊嗎?
明遙腳步漸緩。
她的小命固然重要,但完成任務回家也不能輕易放棄。
玄徽是本文男主,必不會死,而她多多少少也能蹭到點男主光環……的吧。
幹巴巴地安慰完自己,将随身攜帶的信引扔出鬼城之外後,明遙咬牙跑了回去。
決定已做,如今隻能虔誠祈求主角光環保命了。
*
“好香啊。” 眼下,手持雙刀的男鬼,已經飄到明遙的身側,雙眸之間夾雜着絲絲貪婪,“阿甯竟沒吃了你。”
明遙哆嗦着身子,她百寶袋中的法器多是對付妖物的,先前用掉的鎮魂釘是最後一枚對付鬼的法器,如今便是案闆上的魚肉。
男鬼在明遙身邊遊離打量,明遙的恐懼讓他躍躍欲試,沒用手中的鐮刀,對于這樣的珍馐,自然是要親手扼住她的咽喉,看她在手中痛苦掙紮,再一口一口咬下她的血肉過瘾。
他伸手朝明遙抓去,然而,刺啦一聲,像是火苗吞噬掉一根幹脆的柴木。
在碰到明遙的一瞬,一道金光閃過,身後,那男鬼發出尖利的慘叫,魂體似被灼燒,生起滾滾黑煙。
“該死!”
驚怒之下,男鬼顯出本體,慘白的臉上多出數道血痕,雙眼凸出,雙頰迅速浮腫變形,露出死狀。
明遙隻匆匆掃了一眼,人就抖成了篩子,顫顫巍巍地掐住了自己的人中,以免自己不争氣地暈過去。
那男鬼掌心被明遙灼傷,鮮血淋漓,疼得厲害,緩了好一會兒,才狼狽起身,戒備又不甘地看向明遙:“制鬼符?你是仙山的人?”
“玄徽仙君之妻,自…自然是仙山的人。”
明遙不知道他說的符是什麼,但既然這惡鬼知道仙山,她便想狐假虎威,試圖用玄徽的聲名震懾住眼前的男鬼。
隻是這男鬼卻并未如她料想那般忌憚,反而雙眸之間更添了幾分貪婪:“你就是那千金人餌?”
話音落地,明遙的手下意識捏緊。
百年前,她與玄徽結下血契後,玄徽曾試過用仙草仙丹為她洗髓,想替她再造靈脈,可惜無論多少好東西入她體内,都無甚作用,反而将她養成了低配版唐僧肉,很是能招妖鬼。
後來,此事漸漸被仙山中的修士知道,便有人嘲諷她是玄徽擲千金煉成的人餌,隻為抓鬼用。
他怎麼知道?
眼前,這男鬼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盯捕獸夾上的生肉,他壓低聲音,企圖引誘明遙:“你這凡人奸夫已死,這制鬼符保不了你多久,不如跟我走,我每日隻取你一點血喝,你還能活。”
明遙無動于衷,甚至想冷笑一聲。
這世上,千萬别信一個饞鬼說,這東西他留到明天吃。
見明遙并不上鈎,男鬼很快沒了耐心,低聲威脅。
“小娘子,我如今好商好量地與你說,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目光陰冷,看着明遙身上穿着的紅衣,“你和你的奸夫吃了阿甯,原本就先壞了鬼城的規矩。”
“若是鬧到鬼神殿和須臾山,你也不占什麼道理。屆時被戒鞭抽得神魂受損,日日受盡折磨,還不如跟了我。”
他陰寒的目光,在明遙身上徘徊,露出令人作嘔的神态:“人鬼之間,快活事情…也多得很呐。”
聽着眼前男鬼的下流話,明遙心中生起薄怒。
隻是她清楚,這樣的人說出這種下流話,無非就是想看她生氣發怒,卻又束手無措的樣子。
她越生氣,他越得意。
明遙不想他得逞,努力克制着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緒,隻默不作聲地抱着人魂。
男鬼見狀,也沒了興緻,唇角的笑意冷了下來,掂了掂手中的鐮刀,不再多說,驟然發作,鐮刀脫手,直直朝明遙的頭顱砍來。
明遙心中一驚,抱住玄徽的人魂,下意識往旁邊倒去,堪堪避開刀鋒。
脖頸處卻還是留下了一道血痕。
“不愧是千金人餌,真香啊。” 留在鐮刀上的血迹被男鬼舔舐了個幹淨。
明遙一陣反胃,心中餘驚未消。
“我雖不能直接碰你,但多的是辦法讓你吃盡苦頭。”男鬼目光中的貪婪惡意越發不加掩飾。
又是一一記鐮刀砍開,像是戲弄,這一次鐮刀劃破了明遙的小腿。
明遙喘着氣,緊緊抓住玄徽人魂的手,身子微微發顫,這樣下去,再來幾次,她就得死了。
閉了閉眼,調整好呼吸,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好。我…我跟你走。”
說話間,為了展現出誠意,明遙反手費力地捏住,貼在身上的那張符咒一角。
“但…我,我怕鬼。”明遙像是支撐不住,雙眼中蘊出淚水,眼圈一周憋得通紅,她生得瘦弱,如今受了驚吓,就更顯可憐。
男鬼看着她這般柔弱無依的模樣,興奮得發抖。
怕鬼?這有何難?
他的目光落在那剛死了的奸夫身上。
這兒剛好有具剛死了的供體供他附身。
他先嘗嘗這玄徽仙君之妻的滋味,再……一口一口将她的血肉吞食幹淨。
反正也不過是個沒有靈脈的凡人而已,玄徽之妻又如何?說不準仙君還得謝他幫忙處理了件麻煩事情。
男鬼心熱難耐,收起了手中鐮刀,手中掐訣,極快地往玄徽人魂處附身而去。
明遙眉心一跳,在男鬼附身而上的一瞬,攥緊早就藏在衣袖的的小刀,也撲了過去,符紙啪地貼在玄徽額中,小刀抵在了他的神庭穴上。
中計了,這男鬼中計了,她雙腿有些發軟,不敢相信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
适才,男鬼鐮刀揮過來的一瞬,一道極細微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讓他附我身上。”
聲音輕到她幾乎以為是錯覺,緊緊攥着人魂的手,希望能得到些許反饋,但卻毫無反應。
時機緊迫,她等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