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碧加着班,突然收到一張來自謝酉的圖片。
點開一看,是一家店的招牌。
他想起了對謝酉的叮囑,内心感到些許欣慰,不覺勾起唇角。
他仔細看那家店的名字,剛揚起的嘴角又落了下來,緊抿成一條細線。
他雖然很少喝酒,卻對當地的酒吧小有了解,何況謝酉去的這家酒吧相當知名,裡面的脫衣舞表演更是聲名遠播,即便不怎麼喝酒的人也會有所耳聞。
他不知道自己在提心吊膽些什麼,可就是放不下心。
謝酉有自己的生活,他無權幹涉;謝酉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能照顧好自己;酒吧合法經營,裡面的表演也都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内……
道理他都懂,可……他的心好像在被人揉捏着一樣,酸酸澀澀的,而且,這種心落不到實處的感覺,好像是在害怕……
他害怕謝酉看到那些有趣的事物之後,終于認清他的無趣;他害怕謝酉的視線從此被别人吸引,再看不到他;他……他害怕的事情有很多很多,歸根結底還是怕謝酉離開他,哪怕謝酉從來都不屬于他。
在這種忐忑不安的心情的驅使下,他高效地完成了當天的工作,迫不及待地要去尋找謝酉。
離開公司前,他先給謝酉發了條消息,問謝酉有沒有回家。
謝酉沒回他。
他不知道謝酉是不是已經到家,亦或是睡下了,便打算先去謝酉的公寓看看。
還沒走到地方,就收到了謝酉回複的照片。
照片是在酒吧裡面拍攝的,謝酉坐在吧台邊,看起來非常開心。
他的手先于他的大腦,打了視頻電話過去。
下一秒,謝酉的臉出現在他面前的手機裡,他的心在酸澀中感覺到了濃烈的甜。
謝酉還沒玩夠,還不打算回家,并且試圖用酒飲誘惑他一同玩樂,卻不知道最大的誘餌其實是謝酉自己。
謝酉用手機向他直播喝酒。在此期間,他打到了一輛出租車,然後立馬乘車去見謝酉。
他來到那家酒吧的二樓,很快就在吧台邊找到了謝酉。
謝酉的旁邊坐着一個年輕帥氣的亞裔男人,他聽到這人對謝酉說:“小柚子,我就一會兒沒看着你,你怎麼就喝成這樣了?”
謝酉的面前放着一個酒杯,酒杯裡的酒去了大半,又或者已經全部喝光,杯裡殘餘的不過是冰塊融化後的液體。
謝酉原本正歪着頭看着這個酒杯,聽到男人的話,慢慢地轉過臉來,嘴裡還不忘反駁道:“我沒喝多。你去玩你的去,不用管我。”
謝酉的臉紅嘟嘟的,反駁的話也說得軟綿綿的,好像在撒嬌一樣。
任誰都能看出來謝酉喝醉了。
謝酉本來是要看向男人的,但由于喝醉了,轉過了頭,看向了正往兩人中間走來的他。
謝酉眨了眨眼睛,傻乎乎地沖着他笑:“阿碧,你來了。”
“嗯,我來了。”他應了聲,走到謝酉和男人的中間,停下站住,然後轉身正對着謝酉,徹底把男人擋在他身後。
“阿碧,我剛才跟你說什麼來着?”謝酉苦着臉思索,視線不小心觸到了酒杯上,恍然大悟道,“哦,對了,酒,我說要請你喝酒!”
謝酉說着就擡起手要跟酒保點酒。
他抓住謝酉的手,攔住謝酉:“我不喝酒。你醉了,我們回家吧。”
“我好像是有點困了,想回去睡覺。”謝酉嘟囔道。
“那我們現在就走。”他扶起謝酉,拿上謝酉的手機,摟着謝酉的腰就要走。
“小柚子——,”身後的男人向前斜挎了一大步,攔住他和謝酉的去路,問謝酉,“這人是誰啊?”
他側頭看向謝酉,也想聽聽謝酉如何跟别人介紹自己。
“他是阿碧呀,我不是跟你說過了麼!”謝酉嗔怪道。
“你真是惡人先告狀!你什麼時候……”男人好像想起了什麼,突然住了嘴,轉而用一種挑剔的目光打量他,那視線像是要穿透他,把他的心肝脾肺腎都一起檢查檢查。
男人打量了他半天,突然問他:“加完班了?”
他不明所以,但還是誠實答道:“剛下班。”
“知道小柚子住哪裡吧?”男人又問。
他把謝酉小區的地址報了出來。
“你别怪我多心,小柚子這麼大一個人,我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他交給來曆不明的人,所以,麻煩你出示一下身份證件。”男人坦然要求道。
他對這個要求表示理解,但同樣的,他也要求男人出示身份證件,不然他憑什麼要聽從這個人的擺布?
兩人僵持不下,誰都不肯先自證身份,還是謝酉不耐煩地打破僵局,催促道:“阿碧,我們不是要回去嗎?怎麼不走了?宋飛羽,你讓開,你擋住我路了!”
“你叫我一聲‘好哥哥’,我就讓開。”這個叫“宋飛羽”的男人恬不知恥地對謝酉說。
幸好謝酉沒叫,還擡腳要踢宋飛羽,隻是不但沒踢到人,身體還因此失去了平衡,要不是被他緊摟着,恐怕就摔到地上了。
“哦呦——!”宋飛羽被吓了一跳,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扶謝酉,“小柚子,我不逗你了,你可别激動得傷到自己!”
他摟着謝酉的腰不動聲色地側了下身體,躲過了宋飛羽的攙扶。
宋飛羽尴尬地拍了拍手掌,摸着鼻子說:“那行,你們倆走吧,到家了記得向我報個平安。”最後一句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說。
反正他不打算到家後還跟這個人扯上關系。
他出于禮貌,朝宋飛羽點了下頭,摟着謝酉就要往酒吧外面走。
這時,又有兩個容貌出色的亞裔男人圍了過來,正好擋住他和謝酉的路。
這兩個男人先看向宋飛羽,問道:“出什麼事了嗎?這人是誰?”
“這人”指的就是他了。這三個人想必就是謝酉所說的“好朋友們”了。
“沒事沒事,有我在,能有什麼事!”宋飛羽拉開那兩個人,擠眉弄眼地對他們說,“待會兒我再跟你們細說。小柚子醉了,鬧着要回家睡覺,趕緊讓他回去吧。”
謝酉聽到自己的昵稱,通電一般,精神了一下,努力回應道:“我困了,要跟阿碧回去睡覺了,改天再跟你們喝。咕~白~”
三人的目光瞬間都移到了他的臉上,帶着好奇、八卦和想入非非。
他強自鎮定,不讓自己被謝酉的“胡言亂語”帶偏,沖三人點了下頭,帶着謝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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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剛下過雨,溫度降了不少,一股涼風吹來,謝酉往他懷裡縮了一下。他脫下西裝外套,把它披到謝酉身上,然後招手,打了輛車。
謝酉一坐到出租車上,就好像電量耗光了一樣,睡倒在他的肩膀上。他看着肩上謝酉的臉,用視線細細描摹謝酉的輪廓,想到了和謝酉初識的那晚。
相似的時節,相似的雨夜,相似的他和謝酉。
他的心霎那間柔軟得不成樣子,無論捏圓還是搓扁,上面都印着謝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