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既落,他一撩衣擺,旋即離開茶樓;與沈雲鹭同行的幾位友人眼看攔他不住,隻得由着他去了。
衆人起哄一陣,才漸漸歇下了讨論,陳老兒擦着滿頭的汗,終于找回了發聲的機會:
“沈武師是鐵獅武館首屈一指的高手,拳腳刀法精湛過人,即使是邪祟猛鬼也得先怕他三分……”
餘下的話,陳老兒并沒有往下贅叙,在座衆人也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像沈雲鹭這樣的武夫,尋常的鬼怪也奈何不了他。
陳老兒續道:“咱們書接上回,話說小厮跟義莊的仆人眼瞅着婢女從棺椁裡面坐起身來,二人早吓得說不出話來,隻得悄悄的掩住口鼻屏息靜氣,躲進了供桌下面。二人從桌子下向外看去,隻見婢女并攏五指,梳攏了好一陣的頭發、又扶好發鬓上的珠花,下一瞬婢女竟翻過棺椁,搖搖晃晃仿如喝醉一般走出了義莊。
“再說回小厮二人,一直到婢女離開了靈堂,他們都不敢從供桌中出來;而且當夜義莊裡面還停了不止一副棺木,直吓得二人一夜不敢閉眼。
“待到第二天公雞打鳴、天色大亮,二人才終于被人發現,有人向趙府報了信說是婢女的屍體自行離開義莊,趙府又向衙門告了官請求大老爺幫忙尋回婢女的屍身,過得兩日,那婢女的父母哭鬧着找上門來要讨回女兒,趙府為了這件事可謂焦頭爛額。然而這件事委實匪夷所思,小厮因為這事被衙門的老爺關押在牢,至于另一位守夜的奴仆則是一病不起,而那婢女的屍身也再無人見過。
“……這般異事若隻此一件已經是震驚南平郡的異聞,然而據說老兒在衙門當差的朋友所說,類似的屍體出走失蹤案,其實不止一件,有些苦主因家貧之故,實在無力再與衙門糾纏下去,便幹脆先将往生者的衣物下葬,以辦喪事。趙府是南平郡中大戶,因為攤上了這件事,趙老爺與那婢女的父母趕至衙門鬧了幾回,這種種異聞才得以傳開……”
陳老兒話音未落,角落那頭的姑娘已搶在衆人讨論之前問道:
“那失蹤的屍體可有共同點,全部都是女屍或者是有男也有女?又或者這些屍體失蹤的地點是否一緻?”
陳老兒笑道:“這種異聞從衙門傳出來,咱們私下傳傳倒也罷了,具體的案情如何,我這等平頭小百姓又怎會得知。就算是我那個身在公衙的朋友,也不敢将這種消息透露給老兒我啊。”
而後,陳老兒又借機與旁邊的鐵老李一唱一和起來,隻言片語便将剛剛的異聞匆匆帶過。
坐在角落的帶貓姑娘悄然離席,盡管眉頭緊蹙若有所思,然而手上卻還是片刻不離肩上那隻貓兒髒污的皮毛,半點不嫌棄的□□。
挂在她肩頭上的貓兒舒服地呼噜一聲,頗有些昏昏欲睡的慵懶。
李姑娘聽着它那點小動靜,壞心又起,擡起左手就往貓兒的屁股那裡拍了一下,力度拿捏得不輕不重,卻剛好能将貓兒驚醒——貓兒猝然醒将過來,瞠着琉璃珠子一樣的雙眼,神情有些懵逼。
李姑娘嗔道:“我發現你愈來愈懶了,我為了給你找回身體這幾天可是把南平郡的市井茶樓都蹲遍了,你倒好,從頭睡到尾。”
貓兒眼澄澈又透亮,此時竟然還透着幾分委屈的意味來,可憐兮兮得讓那些經過她身邊的婦人都忍不住想要對它各種揉搓。
“我那點微末道術可是幫不上忙的了,但是今早我去茶樓之前特地占了一卦,卦象上言‘城外東南方見吉祥兆’,方位與他們說的趙府義莊正好吻合,所以義莊我們是非去不可了。”
李姑娘一路自言自語,那貓兒卻是眼皮耷拉,一副要睡不睡的懶樣,她強忍笑意,徑自對貓兒說道:
“我看你現在這小樣兒過得還挺舒坦的,要不咱們就别去找你的半身啦,以後依附在貓兒身上,不還是一樣嗎。”
這句話将肩膀上那貓兒吓得打了一激靈,然而貓兒又豈會與這凡俗女子一般見識呢?隻見貓兒不慌不忙不徐不疾地在李姑娘肩膀上掉了個兒,即是貓頭朝李姑娘背後,屁股翹高靠在李姑娘臉頰。
若是說征兆,那大概隻有輕輕地“啵”的一聲,而後一陣惡臭傳入鼻腔——
“好臭,你放屁!”李姑娘緊捂口鼻,痛苦地喊道。
髒貓貓一臉幽怨:你才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