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兒的身軀看似柔弱無骨,實則行動起來是難以想象的靈活矯健、敏捷迅疾。
子蛉奔出高樓之後便一刻不停地往别院的正廳那兒跑去,這時的她真的萬分慶幸自己依附在一具貓兒的身體裡面,這樣的身軀不僅便于活動,而且嗅覺靈敏。
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漸漸地記住了李禅幽的氣味、那是一種帶着道觀裡面淡淡的香火氣息。初時相處不覺,慢慢地便會聞到一絲一絲淡淡的檀香與煙火氣,若隐若現、似有還無。而那個糙漢子身上的汗味尤為刺鼻濃烈,子蛉在他身邊待久了都有一種被嗆出眼淚的感覺。
這兩股氣味成了最好的指引,引導着她一路趕去正廳。想象裡,王府别院應該是金碧輝煌、亭台精緻的光景,然而一路走來,除了路兩側排得密密麻麻的白瓷盅,這裡院落敗落,草木枯萎,随處可見鼠蟻蟲蛇,唯獨是活人一個也尋不着。
讓子蛉怎麼都想不透的是,這宅院裡草木枯敗,然而土壤卻是黑亮濕潤,光是看着就覺得這樣的土非常的好,栽種的植物怎樣也不至于頹敗至此。
她仍清楚地記得,在大家都還沒踏進王府來之前,李禅幽曾經往泥土裡面插過一根竹筷,竹筷以極其詭異的速度生根發芽、最後又迅速枯萎被榨幹成為碳條——這樣的畫面,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子蛉盡量選擇鋪了磚石的道路也不敢走進那些土壤裡面,若眼前沒有磚石路面了,她就甯願踩着那些一個一個排列在路邊的白瓷盅,借以越過土路。
子蛉初時也沒意識到那些瓷盅到底是什麼,直到她一個腳滑将其中一個撞翻了、被撞翻的那個瓷盅又向旁邊傾壓過去,互相碰撞之中應聲而裂。
子蛉立在五步之外的一個白瓷盅之上,回首望去,但見那些裂開瓷盅之中盛放着灰白色粉末,表面光潔無暇的瓷盅内裡卻是以陰文銘刻着一雙起舞的惡鬼。
眼見此番光景,就算子蛉再蠢、也不可能猜不着這些是什麼了。
相傳凡世枉死之人皆有深怨,在世親友可召來僧道為其誦經消弭怨恨,此乃人間常情正道。偏偏凡世之中又有心術不正的奸佞之徒,妄圖借往生者的怨氣行事、或增進修為,或為非作歹凡此種種皆有可能被那冤魂怨氣反噬。又因為冤魂怨氣愈大力量愈強,反噬也快,故而便要請出諸般惡鬼、以此鎮壓冤魂。
那一個一個排列在别院路上的白瓷盅,内裡所盛載的正是往生者的骨灰。
白瓷盅内刻惡鬼陰文,為的正是要鎮壓那冤魂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