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1 江嶼昂
(撤回一條消息)
靠!這都能發現?!不說了我改報告去...(流淚貓貓頭表情包)
23:32 瑾珩川
(發送語音消息)
行了行了,你倆好好待着吧。錦書澈要是再發病...記得打我電話。(難得正經)
23:33 柏崇嶼
不必。(頓了兩秒)
...謝謝。
群聊陷入寂靜,唯有窗外雨聲漸急。柏崇嶼放下手機,轉頭看向身旁熟睡的錦書澈。少年皺着的眉頭在睡夢中逐漸舒展,他輕輕伸手撫平那道褶皺,概率計算器在黑暗中發出微弱藍光——這次不再計算風險,而是記錄着某個正在蘇醒的奇迹。
老式座鐘在黑暗中敲響兩點,錦書澈猛地睜眼,喉間泛起未散的血腥味。冷汗浸透的後背貼着柏崇嶼溫熱的胸膛,對方環在他腰間的手臂驟然收緊,概率計算器的冷光從床頭櫃縫隙漏出,在天花闆投下細碎的藍斑。
“又做噩夢了?”柏崇嶼的聲音裹着濃重的困意,指尖卻精準地撫上他顫抖的後頸,“心率112,比上次發作降低了7%。”金屬眼鏡框蹭過他的發頂,帶着體溫的呼吸噴灑在耳垂,“按照暴露療法,你需要...”
“閉嘴。”錦書澈翻身撞開對方,後背抵着冰涼的床頭。月光穿過百葉窗,在他新結痂的傷口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條紋。藥瓶在枕邊發出細微的晃動,他盯着柏崇嶼朦胧的輪廓,突然想起父親被救護車帶走時,少年攥着他染血的手指,說要當他的“非零解”。
柏崇嶼坐起身,銀色鏡框在黑暗中閃過冷光。他摸索着打開台燈,概率計算器屏幕亮起的瞬間,錦書澈看見上面跳動的不是冰冷的數據,而是一張手繪的心電圖——起伏的線條旁,用紅筆寫着“第27次監測”。
“這是你昏迷時的心跳記錄。”柏崇嶼将計算器推過來,喉結滾動着咽下緊張,“我把它們轉化成了傅裡葉級數...你看,這些看似混亂的波形,其實...”
“夠了!”錦書澈抓起枕頭砸過去,布料在空中劃出蒼白的弧線,“理性主義者連傷疤都要做成标本?”他扯開衣領,露出鎖骨處猙獰的舊傷,“要不要把這些傷口編号,寫成論文發表?标題就叫《論厭世者的可觀測性死亡傾向》!”
台燈突然熄滅,黑暗吞沒了兩人急促的呼吸。錦書澈感覺床墊下陷,柏崇嶼的體溫裹挾着薄荷氣息逼近,金屬鏡框的棱角擦過他的鼻尖。“你說錯了。”少年的聲音帶着從未有過的顫抖,“我收集的不是數據,是...”他的手指突然扣住錦書澈的手腕,按在自己劇烈跳動的心髒上,“是證明你還活着的證據。”
窗外驚雷炸響,照亮柏崇嶼泛紅的眼眶。錦書澈感受到掌下滾燙的脈動,記憶閃回巷子裡的小貓、食堂打翻的排骨湯、還有暴雨夜那個帶着血腥味的擁抱。他的指甲深深掐進對方皮膚,卻聽見概率計算器在黑暗中發出異常的嗡鳴——這次的亂碼,像極了兩顆失控的心跳,正在尋找新的共振頻率。
晨光斜斜切進教室時,錦書澈的頭仍深深埋在臂彎裡,校服後頸洇出小片汗漬。柏崇嶼将概率計算器擱在桌上,金屬外殼與桌面碰撞出輕響,卻沒能驚起少年分毫。他推了推滑落的銀框眼鏡,鏡片後的目光掃過錦書澈蒼白的耳尖——呼吸頻率比往常快了13次/分鐘。
“根據基礎代謝模型,”柏崇嶼的手指懸在對方發頂,最終輕輕覆上滾燙的額頭,“體溫每升高1℃,心率會增加...”觸到少年不正常的灼熱度,他的聲音驟然緊繃,概率計算器在掌心發出急促的嗡鳴,屏幕跳出紅色預警:“發熱39.2℃,已超安全阈值。”
瑾珩川抱着籃球撞開後門,在凝滞的空氣裡刹住腳步:“老柏!江嶼昂研發的新藥劑把實驗室炸了,咱們快去...”話音戛然而止,他看着柏崇嶼将錦書澈無力下垂的手臂搭上自己肩頭,少年蒼白的臉枕在對方頸窩,露出鎖骨處未愈的傷痕。
“校醫室。”柏崇嶼的聲音冷得像冰,彎腰時碰落了桌角的素描本。畫紙紛飛間,瑾珩川瞥見其中一頁——兩個糾纏的概率符号中間,歪歪扭扭寫着“哥德爾”,邊緣還沾着幹涸的血迹。
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時,錦書澈在混沌中呓語着什麼。柏崇嶼将沾了涼水的棉簽抵在他幹裂的唇上,聽見少年含混的嗚咽:“别管我...都是徒勞...”他的手指頓在少年發燙的手腕,監測儀上的心率曲線劇烈波動,“這次誤差修正概率100%。”他低聲說,“我不會再允許公式出錯。”
江嶼昂舉着冒着氣泡的試管闖進來時,正撞見柏崇嶼扯開自己的襯衫領口。少年将微型體溫計按在錦書澈腋下,喉結滾動着讀數據:“39.7℃...需要物理降溫。”他的白襯衫下擺浸在水盆裡,擰出的水滴滴落在錦書澈滾燙的皮膚上,暈開深色的痕迹。
“你瘋了?”江嶼昂的試管險些脫手,“用自己的衣服?這不符合...”“閉嘴。”柏崇嶼頭也不擡,沾着水漬的手指撫過錦書澈皺起的眉,“他的體溫每升高0.1℃,大腦神經損傷概率增加...”聲音突然哽咽,“我不能再計算失去他的可能。”
暮色漫進校醫室時,錦書澈的燒終于退了些。他睜開眼,模糊看見柏崇嶼趴在床邊,銀色鏡框歪在鼻梁上,露出眼下烏青。少年的校服襯衫還滴着水,領口敞開處,鎖骨的舊疤與他的傷痕遙遙相對。概率計算器屏幕始終亮着,跳動的數據不是冰冷的公式,而是實時監測的——他逐漸平穩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