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一寸寸漫進祖屋,在滿地畫稿與散落的藥瓶上流淌。錦書澈蜷縮的身體仍在偶爾抽搐,像是暴風雨後尚未平息的海面。柏崇嶼輕輕撥開他汗濕的微分碎蓋,指尖觸到滾燙的額頭——新一輪的胃痛與低燒正在侵襲,監測手環的紅光又開始不安地閃爍。
“張嘴。”柏崇嶼擰開藥瓶,倒出一粒白色藥片。他的聲音冷靜得如同實驗室裡的精密儀器,卻在托起錦書澈後頸時,動作輕柔得像是捧着易碎的量子模型。藥片混着溫水滑入喉嚨,錦書澈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的血沫滴落在柏崇嶼掌心,暈開一片詭異的克萊因藍。
概率計算器的警報聲突兀響起,顯示胃酸分泌量已突破危險值。柏崇嶼卻恍若未聞,從抽屜深處取出加熱好的小米粥,用勺子輕輕吹涼:“阿澈,吃三口。”他的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強硬,鏡片後的眸光卻藏着某種近乎虔誠的溫柔。錦書澈别過頭,幹裂的嘴唇動了動:“吃了也還是疼……活着不過是延長痛苦。”
“那就讓痛苦有迹可循。”柏崇嶼将粥碗放在床頭櫃,打開筆記本。泛黃的紙頁上密密麻麻記錄着:「202X年X月X日,淩晨3:07,痙攣持續12分鐘,心率峰值182」「同日早7:15,拒食,胃酸反流導緻嘔血20ml」。他握着鋼筆的手頓了頓,又添上新的一行:「但瞳孔焦距恢複清明,持續時長53秒」。
錦書澈的目光被筆尖的晃動吸引,微分碎蓋下閃過一絲茫然。柏崇嶼趁機舀起一勺粥,遞到他唇邊:“你看,所有的症狀都能被記錄、被分析、被解決。就像我們當年解不開的拓撲方程,隻要找到關鍵變量……”他的聲音突然哽咽,鋼筆在紙頁上洇出墨點,“你就是我生命裡最重要的變量。”
窗外的麻雀突然撲棱棱飛過,撞落了窗台上的薄荷葉片。錦書澈盯着飄落的葉子,右眼角的淚痣随着顫抖的睫毛輕輕顫動。記憶如潮水漫過堤岸:十二歲那年,母親的棺木被推進焚化爐時,他也是這樣盯着飄落的花瓣;十五歲的雪夜,父親的皮帶抽在脊梁上,他數着牆上的裂縫,計算着死亡的概率。而此刻,柏崇嶼白大褂上的雪松香氣,卻将那些黑暗的記憶漸漸驅散。
“為什麼……”錦書澈的聲音沙啞得可怕,“明明我這麼糟糕……”話未說完,就被柏崇嶼扣住後腦深深一吻。概率計算器的藍光暴漲,在牆面投射出扭曲的克萊因瓶,瓶口纏繞的光帶如同永不消散的鎖鍊。“因為你教會我,”柏崇嶼的氣息噴在他泛紅的耳垂,“理性的盡頭,是無法計算的愛。”
胃痛突然加劇,錦書澈蜷縮着弓起身子,冷汗浸透了後背的襯衫。柏崇嶼立即将人摟進懷裡,掌心貼着他痙攣的胃部輕輕按摩。概率計算器自動調出治療方案,藍光在兩人周身流轉,卻遠不及柏崇嶼掌心的溫度灼熱。“疼就咬我。”他将手腕送到錦書澈嘴邊,“就像三年前你在冰島,咬着我的袖口熬過寒夜。”
這句話讓錦書澈瞳孔驟縮。塵封的記憶突然清晰:那個暴風雪肆虐的冰島小屋,他蜷縮在柏崇嶼懷裡,高燒呓語間咬破了對方的袖口,鮮血混着雪水浸透衣襟。而此刻,柏崇嶼的白大褂袖口幹淨整潔,卻依然毫不猶豫地遞到他嘴邊。
“我不值得……”錦書澈嗚咽着搖頭,指甲深深掐進柏崇嶼的手背,“我是個錯誤……”
“不,你是我的公理。”柏崇嶼的聲音帶着破釜沉舟的決絕,他扯開襯衫領口,露出鎖骨處與錦書澈同款的荊棘刺青,“看,這是我用克萊因藍紋的,永遠洗不掉。就像我愛你,是不需要證明的真理。”概率計算器适時發出提示音,藍光凝聚成兩人相擁的剪影,在晨光中緩緩旋轉。
錦書澈的手指顫抖着撫過刺青,右眼角的淚終于決堤。他突然想起江嶼昂說過的話:“你的内心是無盡的深淵。”而此刻,柏崇嶼正帶着克萊因藍的光,一點點照亮那些黑暗的角落。當第一縷陽光完全穿透雲層,概率計算器的藍光漸漸淡去,錦書澈在溫暖的懷抱中,終于輕輕張開了嘴,接住了柏崇嶼遞來的那勺溫熱的粥。
日 09:17
柏崇嶼:@喻懷瑾錦書澈請假幾天。
喻懷瑾:(秒回)怎麼?又發病了?
江嶼昂:???昨晚又出事了??
顧昀:@柏崇嶼需要幫忙随時說!我今天翹班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