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陽熾烈如火，校園熙熙攘攘，蟄伏在濃蔭裡的蟬忽然拔高調子尖叫了聲，驚得陸凜心髒陡縮，澀痛感一閃而過。

他抿着唇沉默了好半天。

fltsyd那邊已經開始急了：【哥哥？你不會去了吧？】

fltsyd：【說話啊！】

fltsyd：【你怎麼這樣！渣男！你前不久還給我讀情詩呢，現在轉頭就去赴别人的約】

掌心的手機震個不停，陸凜歎了口氣，那一瞬間的異樣感來得快去得也快，須臾沒了蹤迹。他回得漫不經心：【在想怎麼拒絕】

fltsyd：【不會拒絕我可以不說，不會拒絕别人我可以教你呀——就說校外有人等，你着急出去，不能去籃球場】

“……”

陸凜故意為難：【我不太擅長撒謊】

fltsyd：【把你考場地址發過來，我給你訂一個送花服務，你去門口拿，那就不算撒謊了吧】

陸凜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

fltsyd：【地址電話】

陸凜：【不用了】

fltsyd：【和約你的人無關，本來就打算高考完送你的，但是高考前怕打擾你，沒要地址】

fltsyd：【别這麼狠心嘛哥哥。如果以後我們真的在一起了，錯過了今天，你不後悔嗎？特殊時刻，通融一下～】

可能是因為那句“如果我被提前保送了，我會拿着花來接你”在腦海裡來回盤旋，陸凜猶豫片刻，還是把地址電話發了過去。

對面沒有回複。

這種節奏似曾相識，陸凜稍作回想，打開了論壇，果然——

小樹不哭：【醫生，他真的好笨，我問他要地址電話一要就給了，這麼大的人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

小樹不哭：【據說有的人高考就是一生之中智商巅峰時刻，我真的為他感到捉急，剛高考完就這麼蠢！服了！】

小樹不哭：【我不是還要喜歡他啊，但他被我騙騙就算了，被别人騙我是真受不了，我得争取騙身、騙心、騙錢……騙得他體無完膚，讓他長長記性！！】

“……”

大概過了半分鐘，微信彈又出來消息。

fltsyd：【哥哥！快乖乖去門口等着哦，我已經給花店打過電話了，很快哒[愛心]】

十五分鐘後。

陸凜站在一中校門口公交站旁邊，看到一輛黑色的摩托車駛過來，恰好停在了他旁邊，車手後面坐了隻白絨絨的兔子。哦，不，是一個穿着兔子玩偶服的人。

陸凜猛地站直了。

摩托車手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下一刻，陸凜的手機響了。車手帶着頭盔看他，大聲問：“尾号2539？”

陸凜點點頭。

後座的兔子笨拙地把懷裡抱的捧花送給他，是一束向日葵玫瑰。松手後，兔子扶了扶歪了的玩偶頭套，雙手舉過頭頂，給他艱難又可愛地比了個心。

“……”

陸凜笑了下，沖兔子比了個大拇指。

“先走了啊哥們，我們還有單，”摩托車主指着兔子道：“而且他沒戴頭盔容易被抓！！”

“……”

摩托車匆匆而來，匆匆離去，很快沒了蹤影。

陸凜盯着消失的兔子出了神，某個瞬間他倏地意識到，兔子為什麼比心？

一個荒謬的念頭在腦海閃過：

會不會是傅堯啊？

無論是不是，那一瞬間，他已經沖動地打開了傅堯本人的對話框，兩人的對話還停留在一年前。

他突然很想給傅堯發消息——

你在哪？

什麼時侯出國？

出國之前能不能……再見一面？

可這沖動很快被理智壓住：傅堯好不容易決定放下，他現在去聯系，太不合時宜了。

大多數人接下來的日子就是吃飯睡覺打遊戲外加同學聚會，但陸凜沒那個空閑，他收拾行李去參加強基計劃培訓了。

高考成績出來的時候，他還在訓練營題海裡掙紮，查完匆匆看了一眼，省排名102，又回去做題了。

單靠這個排名上燕大很有風險，雖然燕大、清大每年全省招生人數大概有二百多，但去掉藝體類、五大學科競賽保送生、外語保送生、專項計劃……最後單純靠高考成績上top的也就一百來人。

強基計劃的面試、體測結束，陸凜回家那天，陸铮恰好在，這還是高考後兩人第一次見，雖然高考前也沒怎麼見。

陸凜拎着行李箱進門，正看到陸铮端着米飯從廚房出來，胳膊上纏着一圈繃帶，他倏地皺起眉，“你又受傷了？”

“沒事，不嚴重，”陸铮毫不在意，他瞥了一眼他的行李箱，“考完試出去玩了？考得怎麼樣？是不是該報志願了？”

“……”

陸凜張了張口，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他走的時候明明給陸铮打過一個電話，說他去參加培訓，稍微上點心也不至于記不住。

沉默片刻，陸凜笑了笑，“考得還行，是該報志願了。”

“打算報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