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上後,房間裡陷入沉默。
夏禦雪轉身走向辦公桌。
過了許久,九一掀開被子坐起來。她的頭發亂糟糟的,像隻炸毛的小狗:“我不要你的錢。”
鋼筆尖在紙頁上沙沙作響,夏禦雪平靜回應:“那是你應得的。上面層層抽成,我和葉隊長确實沒有分到。”
“誰稀罕你的施舍。夏大小姐随手一揮就是十二萬,對你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夏禦雪頭也不擡:“随你怎麼想。”
“用錢打發人,你是熟練得很。”
辦公室裡的溫度仿佛驟降。
“裝模作樣地守着輸液,心裡在盤算什麼?愧疚?還是怕我死了影響你的錦繡前程?”
“那你想怎樣?”
“我要你滾出去。”
“激怒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夏禦雪起身走到床邊,陰影完全籠罩住九一,“況且,這是我的辦公室。”
“好得很。”九一下床伸手去拿外套,“那我滾。”
她剛光腳踩到地闆,夏禦雪就扣住她的腕骨,直接把她整個人重新摁回了床上。
“誰準你下床的?”夏禦雪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我說話沒你就跑?”
九一掙了掙,發現紋絲不動:“松手。”
“不松又怎樣?”寒意籠罩下來,“你要給我一耳光?”
“你以為我不敢?”
“随你。”夏禦雪單手扣住她兩隻手腕,另一隻手扯過床頭的繃帶,三兩下就把她的手腕綁在了書架上。
九一被繃帶勒得發疼:“夏大小姐要玩強制play?”
“啊?什麼意思?”夏禦雪的表情微微一頓。
“裝什麼純情?你們上流社會不都玩得很開嗎?”
“你從哪裡學來這些亂七八糟的?”夏禦雪微微皺眉,低頭檢查繃帶的松緊。确保不會弄傷九一的手腕後,她直起身子:“我隻是不想你亂跑。”
“關你什麼事。”
夏禦雪突然輕笑一聲,指尖輕輕劃過她的手腕:“哦~原來如此。”
“什麼原來如此?趕緊給我松開。”九一被夏禦雪意味深長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
夏禦雪不僅沒松手,反而俯身湊得更近:“這麼激動......該不會是你自己想玩吧?”
“誰稀罕跟你玩這種——”九一的聲音戛然而止,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堵住。
“你眼角怎麼紅了?”夏禦雪輕輕擦過九一的眼角,“這是怎麼了?”
這個動作太過溫柔太過熟悉。她想起夏禦雪修長的手是如何拂過她的臉,又是如何在第二天毫不猶豫将她松開的。
九一想躲開,卻被繃帶限制了行動。
九一明白自己當時有多天真。她小心翼翼地回應夏禦雪的每一個觸碰,笨拙地學着取悅她,甚至在夏禦雪睡着後偷偷吻了她的額頭,想着要對她負責。
九一至今記得那種感覺——有人将她胸腔裡本就殘缺不堪的心髒生生挖走,又厭棄的将其丢回來。
“你知道嗎。”九一平靜的看着夏禦雪,“我醒來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害怕你後悔。”
她強撐着沒有當場崩潰,直到駛出别墅區才微微張嘴緩和情緒。
随後她在會議廳遇見了夏禦雪。
“夏禦雪,你也确實後悔了。”
“當晚是你主動的。可你第二天松開我的樣子,好像我是什麼惡心東西。”
夏禦雪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現在你又來這套。”九一擡起被束縛的手,“綁着我,靠近我,說些暧昧的話。你是不是覺得這樣耍我很好玩?”
九一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可能是舊傷的緣故,她的視線模糊起來。
“我沒有。”夏禦雪終于開口。
“你有!”九一幾乎是喊出來的,随即被自己的劇烈咳嗽打斷。
——可笑。
“解開。”九一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保證不跑,行了嗎?”
夏禦雪沒動,目光落在她被勒紅的手腕上。
“我那天推開你是有原因的。”夏禦雪說。
“什麼原因?怕我纏上你?還是覺得和我這種人發生關系很丢臉?”九一深吸一口氣,“你在會議廳發現我是事務所代表的時候後悔得不行吧——原來那個把我做了的小女生居然不算太糟糕?”
九一的質問輕得像一聲歎息:“看着我因為你受影響,你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夏禦雪解開了繃帶:“不是那樣的。”
九一揉着手腕冷聲:“那是怎樣?大小姐要編什麼故事哄我?”
“因為我比你大。”夏禦雪字字清晰,“我從來沒覺得你惡心,更沒有後悔和你發生關系。”
九一盯着夏禦雪的眼睛,試圖在其中找到撒謊的痕迹。
沒有,但其餘的情緒她也讀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