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連月兒捂嘴而笑。
深秋之夜的痛,時隔多年,讓陳平嘗到不足十之一,竟如此痛快。
宋知安手撐桌站她身後,“你不信自己修煉之事,它又如何善待你?”
連月兒轉過身,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悅,“殇姑娘,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懷疑我自己了。”
瘦得臉頰突出,此刻欣喜之色,為她增添了幾光彩。
“回去吧!明日繼續。”
☆☆
夜裡,連月兒思來想去,碾轉反側,她睡不着,又爬起,悄悄溜出去,找個偏辟的角落,撿根樹枝當筆,在地面練習。
決不能讓殇姑娘失望。
忽然,草叢中傳來小聲哭泣聲,她輕手輕腳走過去。
幕色之下,一人背對着連月兒,衣服沾滿白色灰塵,肩膀一抖一抖的,時不時拿衣袖擦淚。
是陳平。
這一個月兒裡,他吃飯吃出爐子、喝水喝出蛆、走路跌倒、睡覺蛇鑽被窩……總之各種不順。
真讓人……心裡痛快!惡人自食惡果。
她又重新另找一地,免得被他牽連。
連月兒邁着輕快的步伐悠載悠載地離去。
三個月後, 茅山派接到消息,多個山村莫名遭受家畜的攻擊,傷口流血不止,直至血流幹而亡。
掌門下令,一部分關門弟子帶領全部内門弟子前往更遠處保護村民,調查真相。
另一部分關門弟子留守茅山,而山腳下的村子,則由外人門弟子帶領幾個外門打雜的弟子安撫付民們的恐荒。
荒荒蕪趁空閑的時候,找到宋知安。
他說:“閉眼。”
宋知安依言照做,荒荒蕪咬破舌尖,用靈力引出一滴血,将血融入宋知安眉心。
紅光繞宋知安周身圍繞三圈消失,宋知安摸摸額頭,秘境時謝之嶼也做過同樣的事,“牽引術?”
“嗯。”荒荒蕪應了聲,千年不見,小九兒知道的東西遠比他以為的多,“四個多月沒見,闆指内的東西夠嗎?用完了說聲,我換新的。”
其實裡面的東西,除必需品外,宋知安幾乎沒動過,占殇九的身體,享殇九該有的特殊照顧。
這照顧還是來自曾經拒絕過她的人,宋知安莫名心虛,“夠用,太夠用了。”
末了,二人之間陷入沉默。
山裡涼風吹過,吹得衣服作響。
宋知安拔開額間碎發,正準備找借口離别時,荒荒蕪說:“沒有用完,也可以找我。”
宋知安張着的嘴閉上,她明白了,之前承諾會去找他,而自己四個多月裡卻一次也沒去過。
荒荒蕪面上不顯,嘴上不埋怨,原以為他不在乎,沒想到默默記心中。
此次若非他主動,宋知安想任務結束後,尋個風水寶地埋葬殇九的屍身,自己換個身份活着,好的壞的全部擺脫。
宋知安偏過頭,要說什麼?又能說什麼?
良久,荒荒蕪開口:“我明白了,那件事始終橫在我們之間。”
那件事?哦,指拒絕成親一事,殇九一部分記憶和她共享,但她不知道殇九的态度,也不想知道。
宋知安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當初答應系統穿書,隻想活下去,所有讓她分心的人或事都必須遠離。
理清楚思路後,她說:“天色不早了,該回了。”
“好,回見。”荒荒蕪語氣無波瀾,很快消化殇九記恨一事。
☆☆
風師兄帶領五人前往林家村暫時落腳陳平家。
連月兒的父母知道他們抵達的消息,托人傳話讓連月兒回家一趟,請示過風師兄後,連月兒連夜離開。
接連三天,連月兒仍在家中,風師兄面色不好,此番帶任務下山,非探親的時候,顧慮男女有到,叫宋知安和陳平一同去連月兒家——前水溝。
一戶人間泥巴圍成栅欄,竹子削尖作院門。
陳平大搖大擺,一腳踹開門,“連老頭,本少爺來你家,還不快來迎接。”
竹子曆經風吹雨打,本就脆弱,不堪重擊,散架子。
“陳少爺來了,裡面請,裡面請。”老者身上的衣服補丁上重疊補丁,兩隻草鞋破了個洞,腳拇指露出,弓着腰。
“陳少爺,地租能不能再寬限我幾天?”
陳平一把推開老者,讓開一條道,恭恭敬敬對宋知安道:
“您老人家請。”
下山的前一個晚上,他跪主屋前,一個勁地磕頭,磕得宋知安莫名其妙,“有事直說。”
陳平前額紅腫,有流血的征兆,懇求道:“主人,回村以後,能不能不叫您主人?家中父老鄉親們都在,我怕以後再也回不去了,該孝敬您的不帶少,和山上一樣,這點您放心。”
話一落,頭猛猛往地面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