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臨街有窗的包間内坐下,外面的天色已經開始漸漸變暗。
這家酒樓衆人都是第一次來,雖看着不錯,但因為開在醉紅绡對面,進來便容易看到膩歪的男女,有的實在叫人不好直視,進了包間方覺得眼前清淨了許多。
這裡酒菜也不便宜,幾人都讓林晚棠做主,酒自然是不會點,店家說要送的也沒要,隻點了一桌子招牌菜肴,正陸陸續續上着。
“吃飯吃不清靜,還不便宜,最好是好吃的。”林晚棠道。
盧照溫和笑道:“無妨,這頓我請了,若不好吃,我還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錯的,等完事了可以去。”
林晚棠坐在他對面,撐着下巴,朝他笑得狡黠:“照之兄手頭很寬裕嗎?”
盧照不動聲色:“沒有多寬裕,但請你們吃幾頓飯,還是夠的。”
“那還是别讓你破費了吧,掙點俸祿不容易,我前年收的壓歲錢都沒用完呢,況且我跟哥哥早就答應過要請你吃飯喝酒,現在都多久過去了,他還被關在府裡,這頓我必須請了,若是不好吃,那就再去你說的那一家。”
盧照笑了笑:“恭敬不如從命,那我便不客氣了。”
盧家明面上也不是什麼富貴之家,他又才來洛京沒多久,在旁人眼中便不該寬裕。
倒是林晚棠,甯國公府世代積累,家底厚重,她又是全家的寵兒,說錢多到花不完,就不可能是在逞強。
銀霜和郁柒輪流在窗邊盯着對面門口,直到菜差不多上完了,天也黑了大半,也還不見動靜。
此時在窗邊的是郁柒,林晚棠招呼他先吃點東西再看。
郁柒怕誤事,過來拿了隻香噴噴的鹵雞腿,又回到窗邊。
林晚棠看了他背影一眼,邊夾菜邊咕哝道:“怎麼覺得他這小半個月,長高了不少,也沒之前那麼瘦了。”
盧照忍不住道:“你跟靖王殿下很熟悉?還是隻是見這個小暗衛見得多?他瞧着确實不大,幾歲了?”
林晚棠不滿地看向他:“你問題實在多的話,可以等我吃飽了再問,不然就一個個問。”
“抱歉。”盧照笑了笑。
林晚棠嘗了幾道菜,覺得不錯,十分欣慰,于是不跟他計較,言簡意赅答道:“不熟,你不也見過郁柒很多次?他才十五,不過也不算小了,隻是……人情世故方面不如同齡者通達,不太能開竅,顯得稚嫩許多,但我就喜歡這樣的老實孩子。”
“難怪他會那樣叫你。”盧照聽到“不熟”二字,心情松快了幾分。
“他要是我身邊的人就好了,又能打,又聽話,可惜我可不敢向靖王要他的暗衛。”
兩人慢慢吃着,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銀霜吃飽了,起身去換了郁柒過來。
林晚棠和盧照也飽了,隻是無聊,加上菜不錯,才沒停筷,說說話,時不時又吃嘗兩口菜。
見郁柒過來,道:“我們都飽了,你随便吃,能吃多少吃多少,吃飽了好辦事。”
郁柒早就零星嘗過,被勾起了饞蟲,如今可以大快朵頤,絲毫不會客氣。
天馬上要黑透了,柳鶴新還不知什麼時候出現,萬一留給他吃飯的時間沒多少了呢。
郁柒狼吞虎咽。
林晚棠百無聊賴,吃飽了便不想坐着,也到窗邊張望,晚風清爽柔和,十分舒适,她忍不住探出頭去,猛吸一口。
于是便聞到了似有若無的脂粉香。
“……”她也是女子,也會用脂粉,香氣已經很淡了,并不叫人難受,就是有點敗興。
這家酒樓明明有不少好招牌,開在别處也不會少了客人,為何偏要開在這。
回過神來,她發現盧照也過來了。
入了夜,金市更顯得張燈結彩,從近及遠望去,整條街幾乎都挂滿明亮的燈籠,各種店鋪門口更是光亮聚集,花樣繁多。
酉時剛過,接下來的一個時辰,是入夜後最熱鬧之時。
隔着一條十丈寬的街道,不止脂粉氣味飄了過來,還有隐約的笙歌陣陣,夾雜着或嬌軟或粗犷的調笑聲,甚至能透過高大的正門,看見堂中景象。
林晚棠忽然就不覺好奇了,隻想柳鶴新趕緊來,叫她好辦正事。
心裡想着,忽然銀霜指着下方一人道:“你們看那個像不像?”
已經将飯桌幾乎掃空的郁柒也急忙湊到窗前。
下方街道,一身形高挑、姿态曼妙的“女子”靠近了醉紅绡,這個時候進出醉紅绡的,要麼是男人,要麼男女結伴出來,這個“女子”便有些引人注目。
但他絲毫不在意旁人目光,神色姿态皆十分冷淡,像個冷豔美人。
他踏入了醉紅绡,門口的人看見他,打了聲招呼,便放他進去,路過的客人見狀,以為他也是在醉紅绡賣藝賣身的,賊笑着過來搭讪。
然而冷美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往裡頭走去。
站在窗邊的幾人看不到他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