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不教,我就去别家武館求,京城的武館不教,我就往南去!”
秦觀祿深呼吸,胸口起伏,站起身來疾步走去将她拽回暖閣之上,緊緊擁住她,良久才出聲。
“我在這兒,你要去哪裡?”
話音軟得不像話,明明是哄她,這一刻,卻像一把利刃狠狠刺進了易枕清的心。
她突然痛恨自己的無能。
想要手刃她親父的仇敵在前,她竟還在同他耳畔私語、指尖傳情!
再次淚眼婆娑,一股熱血從她的心髒直沖向腦門,連她的視線都糊上一層熱氣。
她倦了,她不想再毫無保留地重新暖熱他一次。
她讨厭那樣對他毫無保留的自己!
“不要再拿晏照玄氣我,我會當真。”
少年的唇壓在她的發頂,咬牙切齒地賭氣飄過來。
易枕清木然窩在他的懷中,如同一個扯線的木偶。
兩人親昵相依的身影被搖曳燭光映到紙窗,一雙人影依偎如畫。
站在廊下如青竹挺立的少年将手中的藥膏瓶塞回了袖口,眼睫下斂,轉身沒入夜色。
*
“瞿瞿……瞿瞿……”
月影移過牆根,蟋蟀有一搭沒一搭叫着,遊廊下有倩影端着攢盤蓮步輕移,輕輕推開閨門。
似水月色漸漸漫上地面,由少至多,由多至少,随着“吱呀”關門,如潮汐退去。
“小姐,好歹用些粥吧,您這兩日粒米未進,該餓壞了……”
羨魚擱下攢盤,挑燈掀帳,昏黃光暈裡映出個窈窕背影正面牆而眠,青絲散枕,隻餘淺淺呼吸聲。
“小姐?”
羨魚見其不應,又湊近燈影,輕搖她肩頭。指尖觸到其艾綠寝衣,入手滑涼。
帳中身影猛地轉頭,燈火一晃,待羨魚眯眼看清面龐,手一抖,蘭膏燈倏地落地。
“怎的是你?!”
*
星夜下,官道上,火把如遊龍緩移,蜿蜒間抵達驿站。
镖師讓夥計們把十幾輛馬車停到後院,留幾個人看着,其他人都進屋歇着。
月色如銀下,箱子裡突然傳出咔哧咔哧的啃咬聲。
箱内幽暗無光,藏在裡面的小偷不是别人,正是易枕清。
本就在武館賭氣絕食一天,今天又在木箱裡躲了一日,餓得她兩眼昏花,就差把木箱子給啃了。
眼下顧不得此貨要用作何途、獻給何人,易枕清哆嗦着手拆了一隻匣子,掉出棵參來。
她皺着鼻尖湊近一聞,一棵地道遼北參,遂一口啃下。
人參啃得嗓子幹巴冒煙,她又摸出瓶酒,直接對嘴猛灌。
酒嗆直沖天靈蓋,喉間瞬時灼熱如吞火炭,但因整日滴水未沾,她又自信酒量,便不顧其烈性,咕咚咕咚地灌了一整瓶。
昨夜趁月黑風高,她又去堵了熊攀,軟磨硬泡,套出晏照玄次日将受叩山镖局胡當家之托,共同押镖赴廣海府。
易枕清當即返閨打點行裝,同臨鸢囑過,便連夜藏進貨箱。
“嗝——”
一路颠得七葷八素,她暈乎乎扔開酒瓶,打了個響嗝。
“什麼人!”
箱外突傳厲聲一喝。
易枕清吓得一震,急忙雙手捂住嘴巴屏息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