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兄,我抓條魚中午烤來吃!”
晏照玄聞言輕點下颌:“當心湍流。”
她應了一聲便閃到石後,褪去外衫浣淨晾曬,隻着藕荷肚兜與素绫亵褲,縱身入水。
日頭高照,初入水時還有些涼意,頃刻便适應了那溫度。
但見碧波間,她如魚得水,歡快自在。
晏照玄聽得水聲嘩啦,隻道是她捉魚捉得歡快,便搖頭輕笑,又取野果咬下。
蓦地,一道強光刺目,他恍惚一怔。
原是烈日當空,水光潋滟,粼波忽晃入他逐漸清明的雙眸。
他怔怔舉起青果,竟能看清自己方才啃咬的牙印。
恍惚醒悟過來,許是易枕清昨日喂他吃下的解毒丸藥效奇佳。
忽聞水響,他倏然擡眸。
素白長袍攤在青石之上等待炙烤,蜿蜒水波中,有一姣好身影背對着他浸在溪水中,烏發濕垂,玉背若隐若現。
易枕清全然不知身後的人眼睛已經重見光明,她悠然轉身,纖指梳發,藕荷肚兜緊貼于身,水珠順着鎖骨滑入幽壑。
晏照玄呼吸靜止。
她……她不是捉魚嗎!
怎麼反倒成了那條魚!
他慌亂想移開眼,卻隻聽身後林間傳來的腳步踢踏聲。
“有人!”
易枕清杏目圓睜,迅速向晏照玄涉水而來,玉峤随步伐微顫,晏照玄像是被點穴一般渾身動彈不得,面紅耳赤。
她纖手一拉,便将他從那青石之上迅速扯下,還不忘将晾曬在石上的衣物一同浸入水中。
溪面吞沒兩人身影,不消片刻便恢複一片甯靜。
她浸在水中,烏發散開,晏照玄則屏息凝眸,不敢稍動。
易枕清捂住口鼻,水下光線朦胧,光華流轉,眼前的臉好似又換了模樣。
前世她十七那年,剛與秦觀祿定了親,可爹不許她總是私下與他見面,他們便總是通過丫鬟傳信以解相思之情。
那夜過了亥時,二人私會荷塘,恰遇師弟偷溜出府買酒。
驚慌間雙雙跳水,如現下般屏息相貼。
十七歲的易枕清悄悄探出頭來,看見已無人影,想叫秦觀祿出水,卻發現他身子沉沉浮在水中,辮子飄在水面,一動不動。
吓得她以為他溺水,驚得捧起他的頭想要将他拖上岸邊。
“你醒醒!别吓我——”
誰知剛把他的頭扶正,卻對上一雙噙笑的眸。
“噗——”
他忽地吐出一口荷塘水,正噴在她一臉緊張的面頰上。
“哈哈哈哈——”他徑直笑得開心,雙眸笑成月牙形狀,唇角勾起狡黠的笑,好似在笑她傻得可愛。
“你——”
秦觀祿自小有些男生女相,不笑時如刀出鞘,可一笑又春風化雨,讓易枕清拿他實在沒有辦法。
她雙手揪住他前襟正要發作,腳下卻因塘底淤泥忽地一滑,後腦勺眼看要撞上石沿的刹那,秦觀祿雙臂及時攬住她的後頸和腰際。
兩人重重撞在池壁上,激起水花四濺。
易枕清方站穩,耳畔忽聞一聲悶哼。
忽覺水下池壁粗粝,便急急扯過他手掌一瞧,果不其然,他攬她腰的手背磨出了血。
“疼不疼——”她捧着手背急吹,卻忽聽得他在頭頂悶聲偷笑。
“笑什麼!”易枕清蹙眉擡眼怼他,恰看到他鼻尖上的小痣有水珠滑過。
“我啊,看你這腮幫一鼓一鼓的,倒是和這荷塘的錦鯉相映成趣。”
秦觀祿壓下嘴角,笑意卻從眼裡溢了出來,擡颌示意一旁那幾尾遊竄的鯉魚。
“你笑我!”易枕清氣得将他的手扔一邊去,叉腰擡頭一臉忿忿,“再笑我,我就,我就——”
他壞笑着挑眉,自己也鼓起腮幫嘟起嘴,學那錦鯉的模樣逗她。
【吱呀——】
後院的門再次推了開來,偷去買酒的師弟蹑手蹑腳地又抱着酒壇溜了回來,吓得兩人急忙又鑽進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