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說得誠懇,卻不像求愛,倒像是和對方在确認什麼似的。
天高雲輕,不遠處一陣涼風吹拂,直直地打在沈侖的面頰之上,耳後的發絲也獵獵揚起,在風中纏繞片刻又倏爾分開。
祝春芳隻覺得最近真是入秋了,天氣涼得也忒快了,他已經快在地上待不住了,誰來關心孤寡老人啊。
“我信。”沈侖似乎都沒有任何思量就雲淡風輕地回答了他:“隻不過你的鐘情來得太便宜了,你看,現在我唯一的一點對你的好感都煙消雲散了。”
“您真的沒見過我麼?”冷不丁的,周谒問了一句,他認真地望向沈侖,這樣的一個男人,偶爾也會讓沈侖移不開眼,“我似乎小時候遇見過您。”
沈侖仿佛對這個話題一點都不感興趣,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這是你的事,我管不着。”沈侖無比客氣地笑了笑,直勾勾地看向他,并未受他這種突如其來示愛的任何影響。
話音未落,沈侖眼神一凜,向門外掃去,一支身着内衛服飾的人破門開來,魚貫而入,迅速整齊的排列兩隊,隊首直直的指向沈侖。
沈侖雙眼微狹,看着這些士兵的身後兩個模糊的身影越走越近,走在前面那位還有些踉跄,呼哧帶喘的。
“韋内侍,今天找我第二趟了,到底是要幹嘛?”沈侖臉色變了一變,有點無語的掃了一下沒穿上衣還大大咧咧的周谒,他就在那裡跟傻了一樣的一動不動,極為自然大方的顯擺他那八塊腹肌。
後邊的一落枝慢條斯理的跟了上來,臉色也難看的緊,一見到周谒簡直整個人就要炸了起來,可站在沈侖後面的男人隻是淡定了瞟了一眼他,眼神就繼續落在沈侖身上了。
一落枝剛到,兩派士兵就沉默地調了頭,出門在外把守着,沈侖也察覺出不對,蹙眉沉聲道:“怎麼回事?”
韋谙整個人都快垮了,他這一路是讓一落枝攙着才過來的,剛到沈侖跟前差點跪了下去,嘶啞厲聲道:
“佥事,皇上不好了!”
話音未落韋谙就要倒頭栽下,沈侖一把把他拉了起來。
韋谙身後一落枝也眼中也爬滿了血絲,似乎一直在思考着什麼,整個面部都僵硬了,看樣子所言非虛,不僅如此,可能比韋谙說的還要更為嚴重。
“說清楚點!怎麼不好了!”
沈侖把韋谙捏的死緊,眉間都蹙到了一起。他忽然想起周谒之前的那句話,感覺到有一陣巨浪排空而下,幾乎霎時将他打翻在地。
“皇上适才突然六神無主,直接倒在寝殿裡了,眼睛都直了——”韋谙扶着沈侖的胳膊,臉通紅一片,青筋都爆出了幾根,“咱們把整個太醫局的人都叫了過來,說是已經不行了,就先将太醫給扣下了!一個字沒往外傳,趕緊就叫上了總都統過來了!”
一落枝一言不發的轉動着護腕,陰沉沉的盯着周谒。
先皇一直以來就子嗣伶仃,還被外放出去一個,放在前幾朝相比,算是子嗣單薄的可怕,況且當年的應王——也就是當今皇上,實在是不能成事,朝中當時有相當數量的野黨對其意見頗深。
一旦這個皇帝出了事——一落枝眼眸微豎,看了看沈侖。
那可是沈侖唯一的保命符,若是皇帝真有什麼不測,他能被人當場生吞活剝了。
“馬備來了嗎?”
“随你挑。”一落枝看着不遠處臉色略有蒼白的男人,挑了挑眉。
話音未落,沈侖隻聽身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回頭望去,發現剛才還同某種大型弱智生物一樣的男人已經找了一件外衣披上,不言不語地站在他的身後。
“你跟我走。”沈侖把韋谙扶了起來,順便還用餘光輕掃了一眼牆角——祝春芳早就識趣的開溜了。
沈侖路過一落枝之時,看見他戲谑沖着周谒的揚了揚頭,眼神卻直直地落向沈侖,冷笑道:“傷這麼快就好了?”
“周谒與韋内侍同車,其他人把守寺廟。除總督統外,這裡的任何人都不得回宮,也不許出寺。”
沈侖邊走邊沖着小隊下令,沒搭理一落枝剛才的廢話。
沈侖剛握繩躍上了馬,卻發現早有一匹快馬在他身側沖出,随後馬上之人一勒缰繩,調頭揚蹄盤旋在沈侖面前。
“走吧。”周谒跨在高頭大馬上,微微側頭。
沈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輕一提臂,随後那匹馬兒微微嘶吼了一聲就往長安深處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