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昨夜你仍是被她關了一個晚上吧,殺了她對你來說……”周谒邊說邊打量了一下沈侖裸露在外的一點柔韌而有力的手臂線條,“應該不算太難。”
“……難道你是故意給她機會,讓她改過自新?”
沈侖斜眼冷笑了一聲,反問道:“周谒,我蠢麼?”
周谒被這麼猝不及防地一問,愣了一下:“你不蠢。”
沈侖掀被下床,伸手把腰帶從床頭抽出來,面無表情翻腕扣好,頭也不回地往外走,留下了這一床單薄的被褥和被人睡過的漣漪樣的皺紋。
周谒跟了上去,随着他的腳步側身問道:“你要去幹什麼。”
“我這就去殺了她。”沈侖聲音如死水,眼底看不出一絲情緒,“你不是已經知道趙麗妃究竟是何物了麼?我不管她是什麼花妖狐鬼,你隻為我把她原形逼出來,我自有辦法解決。”
沈侖步履飛快,周谒因傷勢未愈隻能勻速跟上,二人不多時就到了宮道上,眼見宮門在前,周谒擋在了沈侖身前,蹙眉疑惑道:“你要出宮?”
沈侖驟然停下腳步,被一個結實的黑影一攔險些撞上。
他透過前面男人的肩頭望了宮門片刻,眼角流出一絲冷光:“周谒,此次陛下遇險,你願意搭救我自然十分感激,但這并不是你分内之事,毋要勉強。”
“否則你這樣的心性若是哪一天為了救人遭遇什麼不測,留活着的人傷心,也不見得是什麼君子行為。”
說罷,沈侖深深地看了一眼周谒。
“我出宮去取一些東西,在我未回宮之前,你都可以走,我也不追究你,否則,别說我不給你機會。”
沈侖說着,右手探向側腰,緊接着一個精巧的東西就從他的掌心利落地抛向男人,盡管兩人相得如此近,但是沈侖還是把它丢給了男人。
“拿着吧。”
令牌應該被他的主人貼身放了許久,雖然堅硬,但是卻被布料磨得溫潤。
周谒捏着令牌,輕描淡寫道:“這倒是無妨,在下無父無母,沒什麼人可留戀。倒是大人您不知道為何對皇帝如此上心。”
沈侖聞言愣了一下,大概猜出他何出此言,想是宮人閑言入了他耳:“你愛怎麼說都随便你。我隻怕萬一你出了什麼事情賴上我就不好了。”
“至于後一個問題,你既幫了一個如此大忙……我不如告訴你,也不用你一直惦記着。”
“那在下……洗耳恭聽。”不知怎的,周谒對這樣的坦誠隐約間有些遲疑與懼怕。
這時機太微妙了,對他來說,這甚至稱得上不合時宜。
周谒的腳下不留痕迹地後撤了一步。
沈侖收斂起笑容,隻留下唇邊一抹還未落下的弧度,走到男人肩側對着他輕輕地張開雙唇,周谒被他的手搭住肩膀,随即一愣,不自覺地便彎下腰,凝神聽他說什麼。
微風輕拂,帶着此番時節輕柔萎落的花瓣在二人身邊穿流而過,這幅場景遠遠看上去簡直稱得上缱绻。
下一刹那,他身形僵立如石,臉色瞬間變得極其複雜難看,仿佛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凍結。
沈侖說完便恢複了以往淡定的神色,眼中輕流出了一絲得意與暴戾,留下周谒對着他身後的巨大而深邃的宮道發愣,直到他一臉淡然的出了宮門口。
幾重巨大的宮門都随着這個身着青袍的青年的步伐依次打開,又合上,此時周谒的身形才開始稍有動搖,細看下去,手上的青筋都在寸寸爆出。
他的耳邊現在仍清晰地回響着那句話的尾音:
“因為我曾十分愛慕先皇後,她的兒子,我豈有不救之理?”
“怎麼樣,滿意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