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緻青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限量版阿斯頓馬丁的蝶翼車門向上掀起時，停車場裡正在卸貨的超市員工集體倒抽一口冷氣。

許沂扒着車窗探出頭，看見三米開外舉着手機偷拍的姑娘們手一抖，奶茶潑了自己男朋友一褲子。

“周緻青你下次能不能開五菱宏光？”許沂把衛衣帽子又往下拽了拽，“ 這車底盤太低了，我下車的時候差點跪在減速帶上。”

駕駛座上的男人漫不經心地理了理西裝袖扣，鉑金袖扣在夕陽下折射出十字星芒：“上次開GTR你說像暴發戶，上上次開賓利你說像婚慶車隊，現在連阿斯頓馬丁都要被嫌棄？”他轉身從後座拎出個印着燙金logo的紙袋，“ 拿着，你上周說想吃的那家拿破侖酥。”

許沂接過來時紙袋發出沙沙的輕響，這聲音他熟——上周去市局開會，宣傳科小姑娘拆愛馬仕絲巾包裝時就是這個動靜。

他低頭一看，果然在紙袋内側摸到圈細細的鉑金線，這哪是裝點心，裝傳國玉玺都夠格了。

超市感應門“叮咚”一聲向兩側滑開，許沂剛要伸手去推購物車，突然被周緻青拽着後衣領往後扯了半步。

隻見四個穿黑西裝的壯漢小跑着從員工通道出來，中間推着輛鑲金邊的購物車，锃亮的金屬扶手上還綁着香槟色蝴蝶結。

“ 周先生，這是您預定的VIP專屬購物車。”領班模樣的男人九十度鞠躬時，胸前金燦燦的經理銘牌差點晃到許沂的眼睛，“ 需要安排導購人員嗎？我們新到的神戶牛排……”

“不用”周緻青單手解開西裝扣子，深灰色三件套剪裁完美貼合腰線，路過生鮮區時兩個理貨員小姑娘“哎呀”一聲撞翻了三盒雞蛋。

他随手從冰櫃裡拎起盒覆着霜花的藍鳍金槍魚刺身，轉頭看向正往購物車裡扔打折泡面的許沂：“你拿的那個防腐劑含量超标。”

“ 這上面寫着老壇酸菜風味！”許沂把泡面轉了個圈，突然發現生産日期旁印着個燙金盾牌标志，“ 等等，這不會又是你那個什麼……噢對，歐盟食品認證？周緻青你是不是把超市買下來了？”周緻青正在往購物車裡放第五盒北海道海膽，聞言輕輕挑眉：隻是讓他們更新了供應商名單。

他手腕一揚，某包偷偷混進來的辣條在空中劃出抛物線，精準落回許沂衛衣兜帽裡，“ 上周體檢你的胃蛋白酶分泌量比正常值低，再吃這些辛辣……”

話沒說完就被許沂拽着領帶往下扯，青年踮着腳往他耳邊吹氣：“ 周副隊，那邊試吃台有剛出爐的烤腸。”溫熱氣息掃過耳垂的瞬間，周緻青手一抖，價值四位數的海膽禮盒“ 啪嗒”掉進購物車。

等反應過來時，已經被許沂拽着穿過兩排貨架，空氣裡飄來黑椒與肉汁混合的焦香。

試吃台前的大媽舉着牙簽的手僵在半空。穿深灰高定西裝的男人站在塑料促銷牌前，修長手指捏着竹簽，慢條斯理地咬下烤腸尖端的模樣，像在米其林餐廳品鑒伊比利亞火腿。後邊排隊的阿姨們突然開始瘋狂整理劉海。

“怎麼樣？”許沂自己那根烤腸已經啃得隻剩竹簽，“ 是不是比你們家私廚做的西班牙5J火腿好吃？”周緻青慢悠悠咽下最後一口，從西裝内袋抽出絲帕按了按嘴角:“脂肪比例失調，煙熏過程溫度過高産生苯并芘，腌制時……”在許沂逐漸垮下來的表情裡突然話鋒一轉，“ 但辣度剛好配你。”

他們轉到零食區時，周緻青的VIP購物車已經堆成座小山。許沂踮着腳去夠最上層的芝士圈，後腰突然抵上冰涼的金屬扶手。

周緻青不知什麼時候繞到他身後，手臂越過他頭頂取下兩包零食，呼吸間的雪松香幾乎要滲進衛衣布料。

“ 原味和蜂蜜芥末，過敏源檢測顯示你對這兩種添加劑耐受性最好。”低沉的嗓音震得許沂後頸發麻，他猛地轉身，後腦勺“咚”地撞在對方下巴上。

“嘶——”周緻青捂着下巴後退半步，購物車撞上貨架震得整排薯片簌簌作響。許沂正要說話，突然瞥見他淺色瞳孔裡晃動的光斑，扭頭就看見三個舉着手機的女生躲在飲料櫃後面，鏡頭明晃晃對着周緻青領口微敞的鎖骨。

“周先生！周先生請留步！”穿制服的小姑娘抱着簽名闆沖過來時，許沂迅速抓起兩包辣條擋住臉。周緻青筆尖懸在紙面上頓住：“你确定要簽在這裡？”女孩激動得滿臉通紅，指着自己左胸口：“就、就簽在工牌旁邊可以嗎！我每天工作都能看見！”

許沂從辣條包裝袋後探出眼睛，看見周緻青龍飛鳳舞的簽名恰好落在女孩心口上方半寸。等粉絲歡天喜地跑遠了，他涼飕飕地開口：“周副隊，您下次穿高領毛衣出門行嗎？”

“吃醋了？”周緻青把簽字筆插回西裝口袋，指尖拂過許沂衛衣抽繩上搖搖欲墜的塑料頭，“剛才那包番茄味薯片你盯了十七秒，過敏檢測報告第……”

“停停停！我拿原味的還不行嗎！”許沂抓起薯片往購物車裡砸，金屬碰撞聲驚動了隔壁貨架的理貨員。

周緻青突然伸手撐住向他傾斜的購物車，這個姿勢幾乎把許沂圈在懷裡，他壓低聲音說：“别亂動，你右邊那排進口巧克力要倒了。”

許沂轉頭看見顫巍巍的巧克力金字塔，每一塊包裝上都印着他不認識的法語單詞。周緻青已經拿起最頂端的鎏金禮盒：白松露海鹽口味，上次你說太甜，這次試試72%可可含量的……”

“ 這盒夠買一箱泡面了！”

“ 但它的熱量是你現在手裡那包薯片的1/3。”周緻青把禮盒輕輕放在購物車頂端，而且呂局上周說你瘦了二兩，法醫室新來的實習生以為我虐待搭檔。

許沂翻了個白眼正要反駁，突然瞥見周緻青腕表表盤的反光——等等，那表盤裡晃動的黑影是……他猛地扭頭，三個舉着手機的姑娘慌慌張張躲到膨化食品堆成的彩色屏障後。

“周緻青！”許沂揪住對方領帶往電梯間拽，立刻馬上現在去結賬！

收銀台感應器掃過第28件商品時，機器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穿馬甲的店長小跑過來，看見周緻青指間夾着的黑卡差點左腳絆右腳：“ 周、周先生！您這張卡單筆限額……”

“沒關系。”周緻青在POS機上按下六位數密碼，“ 上次在你們這存的購物金應該還有餘額。”

許沂扒着收銀台看小票像瀑布般往下吐，最底端的數字讓他眼前一黑：“ 這夠在咱們食堂吃三年紅燒肉了！”

“ 但不夠給你做三年體檢。”周緻青接過店長九十度鞠躬遞來的黑卡，随手塞進許沂衛衣口袋，“ 下周讓王姨用北海道大米給你熬粥，醫生說……”

“知道了知道了！”許沂搶過小票團成球，“下回我自己來超市！”

“你确定？”周緻青按下車鑰匙，阿斯頓馬丁的車燈在停車場盡頭閃爍，“上次你買的臨期酸奶……”

“周緻青！”“ 好好好不說了。”男人笑着打開副駕駛車門，夕陽給他側臉鍍上金邊，“回家給你煎神戶牛排？七分熟配黑松露醬？”

許沂鑽進車裡時，安全帶扣發出清脆的“咔哒”聲：我要老幹媽拌飯。

“ 可以。”周緻青踩下油門，後視鏡裡映出超市員工推着五輛滿載的購物車追出來，“但飯要用意大利進口的……”

“閉嘴開車！”阿斯頓馬丁的引擎轟鳴聲在停車場炸響，許沂從後視鏡裡看到超市員工推着五輛堆成小山的購物車狂奔而來，最前面那輛車上摞着的北海道蜜瓜搖搖欲墜。

“他們是不是以為我們要逃單？”許沂扒着車窗往後看，突然發現周緻青單手扶着方向盤，另一隻手正在解襯衫領扣，“你幹嘛？”

“ 熱。”周緻青漫不經心地扯開兩顆水晶紐扣，鎖骨在夕陽下泛着蜜色光澤。後方突然傳來刺耳的刹車聲，後視鏡裡一輛寶馬X5差點撞上消防栓。

許沂一把按住他還要繼續解扣子的手：“周副隊，算我求你，咱能好好穿衣服嗎？”

“可以。”周緻青轉動方向盤拐上主路，“但作為交換，你今晚得把維生素片吃了。”

許沂剛要反駁，突然感覺座椅靠背傳來震動。周緻青瞥了眼車載屏幕：“王姨說冰櫃放不下那麼多和牛，問要不要把酒窖第二層的松露冷藏室騰出來。”

“ 等等！”許沂撲到中控台前，“ 你買了多少？”

周緻青修長的手指在導航儀上劃了兩下，調出電子購物清單：神戶牛排12公斤，藍鳍金槍魚……”“停！”許沂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列表兩眼發黑，“你這是要開日料店？”

“ 呂局說上次慶功宴你盯着刺身拼盤看了二十七分鐘。”周緻青在紅燈前停下，指尖輕輕叩着方向盤，“而且你最近體脂率……”

“啊啊啊知道了！”許沂把衛衣帽子拉過頭頂，“我吃還不行嗎！”後座突然傳來“咚”的一聲，兩人同時回頭，發現那盒鑲着金箔的巧克力從購物袋裡滾出來，在真皮座椅上劃出一道耀眼的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