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見溪啟動車輛,駛出停車場,想了很久才突然安慰道:“聽聽,要不然……咱們還是放下他吧。”
黎幼聽沒說話,把椅背往後調整了一下。
虞見溪看她一眼,繼續說:“有些人的緣分就是如此,止步在這裡說不定就是命運的指引。”
“你和他,要是應該有個結果。”
“那早該有個結果了。”
黎幼聽無意識地舔了舔幹燥的唇,靜靜地聽着,忽然想起曾經讀到過的一句話——“凡事都有偶然的湊巧,結果卻又如宿命的必然。”
他和她。
好像就隻能這樣。
虞見溪說完了,随手打開了車載電台,她平常開車的時候偶爾會聽一些新聞報道。
正值晚間電視台的直播,所以剛打開,音響裡就傳出來男主持人一貫官方的播音腔。
“……近年來,飛行器的商業價值加速增長,尤其是在應急救援中,全自動無人飛行能夠有效減少我國救援人員在突發自然災害中的犧牲,未來民航局也将推進規模化的應用。”
“此次,本台記者聯系到了‘撥雪号’飛行器設計團隊的主要研究人員。“
下面,由他們來為我們做相關解答。”
一陣嘈雜的忙音之後。
女記者耐心詢問的話語響起:“您好,請問作為總設計師,您這樣命名的原因是什麼呢?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
幾秒的停頓,然後是回答:“宋代詞人毛滂寫的那句:撥雪尋春,燒燈續晝。”
黎幼聽沒有在車上睡覺的習慣,她本來是放空的狀态,但莫名感覺這個嗓音很熟悉,一時半會兒又沒想起來,隻得若有所思地坐直腰背。
女記者又提問了下一句。
“方便為觀衆們做個注解嗎?”
他這次回答的間隔時間有點兒長,可能是在仔細思考,許久,他才說:“積雪未消,但是沒關系,祝願我們的春天永不落幕。”
……
采訪進行了大部分的時間,雖然貌似多餘冗長,但也許是那種神奇的磁場吸引力,黎幼聽竟然一字不落地聽到了尾聲。
期間采訪對象也換成了設計組的其他參與成員,比之剛才那位更活潑。
女記者的問話也變得沒有理論中的正式。
“很榮幸能夠成為這次‘撥雪号’飛行器的對話記者,請問您要給即将收聽到這次采訪的觀衆朋友們做個自我介紹嗎?”
男生樂意效勞,笑着說:“‘瞰世界’媒體的觀衆朋友們以及航空愛好者朋友們,大家好,我是柏一舟,負責‘撥雪号’的數據監測和後期維護。”
名字清晰地通過空氣傳到黎幼聽耳朵裡,她呼吸亂掉了一拍,不自覺地抓緊手邊的安全帶。
柏一舟!
那在他前面接受采訪的人……
不就是遊斯朝嗎。
女記者明顯被他的笑意感染。
最後一個問題也開始調侃:“你們團隊私底下互相會有什麼有趣的稱呼嗎?”
柏一舟還在笑,聽到問題輕哼一聲,“當然有啊,平常我們會叫他遊工,有時候我會叫他‘研究所山茶花’,堅毅、謙遜、還有……他特單純。”
采訪到這裡結束,緊接着轉到了男主持人的頻道,他依舊一副再官方不過的嗓音。
黎幼聽一邊聽着,一邊回想着剛才遊斯朝回答的那幾句話,好像認識的這幾次,她的确一直都不知道他的職業是什麼。
今天知道了。
原來是關于飛行器研究的。
她想到那天在車禍現場。
他攔着鬧事的那群人,擋在她身前,還因此受了傷,而她看見他幹淨的眼睛。
那時候她不明白,現在聯系起來。
“撥雪見春”。
非常有意境的詞句。
*
到了家,虞見溪在廚房裡忙前忙後,黎幼聽手裡洗菜的動作沒停,但腦袋一不留心就要走神兒,話說出口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小溪,如果我有了别的喜歡的人,你會覺得我移情别戀的速度很快嗎?”
虞見溪拿刀的手忽然停了,剛才還規整的方塊形牛腩變成了斜的一大塊,難以置信地問:“什麼?你不會是被他刺激得發燒了吧?”
說着,虞見溪洗好雙手,擡起手背就要給黎幼聽試一試體溫,低着聲輕輕哄她,“不至于,實在放不下我們也可以先不要放下。”
“他隻是上娛樂新聞,說不定都是司家放出來的消息,也許他自己壓根就沒有那個想法。”
虞見溪有點兒後悔,早知道在車上不提。
黎幼聽“哎呀”兩聲,躲開她的手,“你想什麼呢?我什麼時候對你不坦誠過啊。”
“那你喜歡誰?”
虞見溪狐疑地盯着她。
“也不是喜歡,有好感算嗎?”
“何方神聖?”
“但是他有女朋友了。”
“……”
虞見溪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頗為語重心長地告誡道:“聽聽,那我們不要誤入歧途,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