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意想起元雪心,心中不忍欺騙,決定坦言:“我不會再回來了。抱歉。”
荀燕樂難過地垂眸:“那我不能讓你走。”
謝無意歎息道:“荀姑娘,我就是個身份低下的賊,你何必對我這麼執着?”
荀燕樂擡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因為我喜歡你。”
“那你是喜歡我的人,還是我的臉?”謝無意見她遲疑了,笑道,“如果我是個醜陋之人,你還會主動接近我、請我來你家裡嗎?”
荀燕樂微微搖頭,小聲道:“我不喜歡醜的……”
謝無意繼續說道:“所以你并不是真的喜歡我,等到有一日你遇到真正令你心動的男子,就會明白什麼才是愛。”
荀燕樂微微抓緊裙子,沉默了一會說道:“抱歉,謝哥哥,我暫時想不通,所以不能放你離開,你走了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抱歉。”
然後,她站起來匆匆轉身想要逃離,謝無意叫住她,聲音卻不見愠怒,依然溫和得宛若徐徐春風:“荀姑娘,謝謝你幾個月來對我的照顧。祝你早日覓得佳偶。”
荀燕樂的身子頓了頓,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嗓音濕潤道:“從小爹就教導我要做個坦蕩之人,所以我不能去偷爹的東西。今後,我會繼續照顧你、替你求情。你好好的,過幾天我再來看你。”
謝無意看着荀燕樂快步走出去并關上門,微微歎息:“沒想到,心機深沉的荀鑒徽居然會養出這麼一個單純的女兒。”
話音一落,子澗又出現在一旁,笑道:“動心啦?”
謝無意搖搖頭:“沒有,隻是有點同情荀姑娘。對了,前朝皇室子弟還都活着嗎?”
子澗重新坐下來:“那亡國之君和他父親都是暴君,父子倆在位時殺害了不少皇室子弟,除去戰死的和一些不肯做亡國奴自盡的,等到新朝建立隻剩十來個荀家人,都被你爹一一優待了。男子們在朝為官,但都無實權,女子們被許配給臣子們,其中有兩位公主進了後宮,至今無子。”
謝無意若有所思道:“看來我爹很防備荀家人,若荀鑒徽這次進京是想謀逆,荀家子弟有多大可能幫他?”
子澗搖搖頭:“沒可能了。前朝傾覆是大勢所趨,新朝君主賢明幹練,有治世之才,那些活下來的荀家人剛剛離開前朝的陰影,享受當下還來不及,怎會謀逆?而且,荀鑒徽此次回京的真正動機也不是謀逆,他确實年紀大了,隻想安靜地生活。”
“那便好。”
“你突然問我這些做什麼?”
謝無意笑道:“荀姑娘對我有恩,我怕荀鑒徽的舉動會連累荀姑娘。既然荀鑒徽入京不是為了謀逆,那麼荀家以後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我可以放心離開了。”
“你還真像從前一樣,對女孩子的事總是上心一些,”子澗扶着謝無意站起來,“我們走吧。”
說完,子澗施法解開鎖鍊,拉着謝無意原地消失了。
-----
荀燕樂滿腹心事地來到書房門口,想要進入卻又遲疑地縮回腳,掙紮了好一會也不知該怎麼辦。
到底要不要去偷鑰匙?若不偷,他還會理她嗎?若偷了,不但爹會生她的氣,而且她也會自責一輩子……
“樂兒。”
背後忽然響起沉穩的聲音,荀燕樂身子一頓,連忙轉過身去,行禮道:“爹。”
荀鑒徽負手而立,問道:“你又來找我求情?”
荀燕樂微微垂眸,點點頭。
荀鑒徽越過她旁邊走入書房:“進來吧。”
荀燕樂跟着荀鑒徽進了書房入座,懇求道:“爹,您就放了謝哥哥吧,他受到的懲罰已經足夠了。”
荀鑒徽冷哼道:“爹對他已經夠手軟的了。要擱在前朝,他會被亂石砸成肉泥。”
荀燕樂想起那血腥的畫面,心底一寒,連忙道:“爹,您不要整天說前朝前朝的。大晟已成曆史,現在是新朝了,早就不是荀家天下,我們都隻是大昭的普通子民而已。”
荀鑒徽淡淡道:“大晟再不堪,也是你原本的家。”
荀燕樂厭惡道:“我才不要那種家。我能文善武,深深仰慕雲皇後,若生在當時,肯定也會擁立當今聖上,為他上陣殺敵。”
荀鑒徽想說什麼,望着女兒天真的面容,卻欲言又止,語氣緩和道道:“算了,等你長大了就明白爹的心情了。樂兒,你以後不要再給那個小賊說情了,他除了有一副好皮囊,一無人品二無才華,出身卑賤,不值得你動心思。你該回院子裡習武了,再畫幅畫,或者作首詩詞都好,過幾天拿來給爹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