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東西不多,除了書也都不重要。他的家當就這些,簡簡單單幾個紙箱,還是可以随時舍棄的。
他随時都能孑然一身離開,就像被一根極細的線牽住的風筝。
但搬進來之後,他的東西突然就多了很多倍……仿佛被拽回地面了。
歸置好了之後,正準備接着玩遊戲,梁矜言的消息也剛好發過來。
【L:五分鐘後有人送飯過來。】
郁叢回了個OK的手勢,下樓拿了飯之後,又往沙發上一窩,繼續打遊戲。
不知不覺就在槍戰裡耗了好幾個小時,正在雪山裡執行潛入任務,忽然聽見書房外傳來一道聲音——
“消息不回,飯也不吃,好玩嗎?”
郁叢一愣,屏幕裡角色暴露了位置。被敵方NPC命中好幾槍,光榮犧牲。
他把手柄一扔,下意識站起來卻忘記腿已經坐麻了,下一秒又跌回沙發。隻能尴尬地望着門口的梁矜言,連笑也裝不出來了。
梁矜言工作了一天,比早上那會兒多了幾分倦色,臉上笑意也淡了,看起來嚴肅不少。
郁叢堅持不開口,摟着抱枕縮了縮,做錯事的時候最好别說話,因為說多錯多。
梁矜言看着青年,一身米色的柔軟家居服,頭發也柔順服帖垂下來,帶了幾分少年氣。縮在沙發角落,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做錯事的壞孩子,也不肯為自己辯解兩句。
他隻好先開口:“玩了一天?”
郁叢點點頭,誠實得有點過分了,狐狸眼上擡時顯得無害許多。
但梁矜言不吃這套,或者說他軟硬好壞都不吃,他隻是喜歡看郁叢裝乖。
于是他故意又冷着聲音問:“怎麼不說話了?不像郁叢先生的風格啊。”
郁叢小聲回答:“你之前讓我安靜的……”
非常強詞奪理,但跟他鬥嘴起來又很有活力,完全不像餓了一頓的人。
郁叢心中忐忑,這畢竟是梁矜言的地盤,他從氣勢上就輸了。
他低着頭等了片刻,聽見男人問道:“腿還麻嗎?”
他驚訝擡頭,意識到梁矜言是認真的,動了動腿,然後搖頭。
“那就站起來。”
郁叢低低“哦”了一聲,站起身之後更無措了,因為他察覺到梁矜言的視線肆無忌憚在他身上逡巡,就好像在打量一個所有物。
梁矜言問:“今天的藥擦了嗎?”
他低頭小聲回答:“沒有……”
男人語氣平靜,繼續問:“水也沒喝吧?嘴唇幹得都起皮了,還自己撕過,是不是?”
“……怎麼什麼都知道。”郁叢小聲嘟囔,他隻覺得梁矜言的氣場越來越可怕,就好像有巨石壓在他身上,讓他喘不過氣。
房間内又安靜下來,隻剩下遊戲裡的音樂聲,剛好又是緊張肅穆的。
郁叢低着頭,餘光看見梁矜言拿起手柄退出了遊戲,又在桌邊翻看了他原封不動的午餐包裝,之後無視他,徑直走出房間。
什麼情況……怎麼一個字都還沒罵,就跑了?
他正疑惑,又聽見沉穩的腳步聲逐漸靠近,緊接着,半杯水出現在他視野裡。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正握着透明玻璃杯,抵在他唇邊。
“喝了。”
郁叢一愣,擡頭撞上男人的視線,他辨别不出情緒,隻好擡手試着接過水杯。
然而梁矜言開口阻止:“就這樣,喝。”
郁叢動作一頓,猶豫片刻之後放下手,緩緩低頭去喝杯中的水。梁矜言的手也逐漸上擡,讓冰冷的杯沿始終不輕不重抵着他的下唇。
青年淡紅色的嘴唇很柔軟,因杯沿而微微陷進去的地方,顔色更紅了一些。
水液從杯口流出,潤濕了郁叢的唇,又流入口中,最終消失在青年的喉嚨裡,隻能看見喉結一下又一下滾動。男人的手控制水杯的角度,态度不容抗拒,卻又恰到好處地配合着青年,沒讓水灑出來一滴。
杯中的水見底後,梁矜言終于撤開。青年被潤澤過的唇不再幹燥,帶着一層水光。
郁叢下意識舔了舔唇邊的水珠,舌尖一晃而過。梁矜言的眼神停留了一瞬,又自然掠過,仿佛什麼也沒看見。
“不喝了吧……喝夠了。”郁叢小聲抗議。
他覺得氣氛好像沒對,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梁矜言放下水杯,聲音裡依然沒有笑意:“夠了嗎?你可是做了很多件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