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昭被濺得滿臉水,跟前的北朔邊嘔邊撲騰。
嘔,洗澡水,嘔……
北朔口鼻被嗆,混亂之中伸手抓住身邊唯一物體,依靠他才好不容站直。
她抹臉吐水,等緩過勁,才察覺到旁邊幽幽的目光。
北朔攀着九昭手臂,觸感冰涼,不知是湖水還是他的皮膚。
“本尊聽着呢,說吧。”
九昭不怒反笑,這是見面以來北朔第一次見到他勾起嘴角,隻不過滿含怒意。
北朔把浸濕的頭發往後抓,露出飽滿額頭與完整眉眼,她不放開水中唯一倚仗:“看看我的背。”
北朔轉身,一道血痕在濕衣下格外明顯,那低階丹藥沒辦法使她迅速痊愈。
就算是同樣的傷,對九昭來講不過是皮毛,眨眼之間就能自愈,但置于靈力低下幾乎沒有自愈能力的北朔身上,那就不是輕傷了。
九昭肩背下意識偏移,他方才未注意巨獸的偷襲,後背稍微被擦破,但這等小傷戰鬥結束時就已經消失……
少女五指拉着他臂膀,因為怕再次滑倒而用力,指尖沒入他皮膚。她此時背部毫無戒備地朝向九昭,衣料全濕,肩頸一覽無餘。
北朔側着腦袋,被水浸潤的眼睛與他對視。
“……綁定是你所為,别想管教本尊行事。”九昭身體不動,扭開頭,不看她。
北朔:“那我明天就從懸崖跳下去,少宗主就等着斷手斷腳斷脖子吧。”
九昭冷冷道:“威脅本尊?你才不敢。”
北朔神色如常:“要試試嗎?”
九昭不知為何有些煩躁,剛才衣服被扔的怒火都被這股異樣覆蓋,側着頭隻想讓她趕快離開。
“别在此處撒謊——”九昭聲音戛然而止。
北朔放開他,任由自己沒入湖中,用僅剩的靈力使身體不再上浮。
修士不會溺水,除非其體質與凡人無疑,而一級的北朔恰好就是。
九昭猛然回頭,自己口鼻無法呼吸,如同第二位溺水者。隻有兩人看得見的鎖鍊晃動,情緒共振,死亡的混亂如泥石壓頂,讓他們一瞬間真正感同身受。
九昭瞬間撲入水中,下意識抱住北朔,切斷微弱的靈力,拉她浮出水面。
“咳咳咳!”
北朔擡頭,模糊視野中是喘着粗氣的九昭,他下颌繃緊,水珠從鼻尖墜落,正好滴在她的下巴。
“明日跳崖,後日喝毒藥——”北朔雙手搭在九昭肩上,笑容親切拉長尾音,毫不避諱他們貼近的身體距離。
“你敢!你别靠着我!”九昭斥責,一時間那股煩躁直沖頭頂,他想要推開北朔,卻聽見後方傳來響動,水下的手猛然停住。
“誰。”
少年側頭,身體擋住懷中之人,聲音堅如寒冰。
話落同時,可怕靈壓震蕩方圓十裡,水波翻湧,樹林晃動,能瞬間碾碎普通修士的殺意令人雙腿顫抖。
“參見少宗主。”
猶豫一瞬就有被斬殺風險,三個人影從樹林中現身,遠遠地單膝跪下,低頭不敢直視。
兩女一男,均着曌靈弟子服,靈級不低皆在五十以上,是本宗内門的拔尖弟子。
有外人在,北朔就不會說綁定的事,她收回搭在九昭肩上的手,準備遊上岸。
下一瞬,她被狠狠拉回來,濕透的身體被罩在少年懷中,無法被後方看見分毫。
北朔擡頭,瞧見九昭無比陰沉的臉色。
“什麼事?”九昭沒有跟她說話,側頭問那三人。
“禀少宗主,一輪測驗中自稱全島首名的二十七名修士已探查完畢,七名于測驗中死亡,二十名實力低下名不副實,本輪未找到全島首名,請少宗主責罰。”
為首的女修聲音沉靜,有條不紊地彙報。
北朔安靜聽着,突然感受到頭頂目光,九昭正以奇怪的眼神盯着她,似乎不理解苦苦尋找的人竟然是她。
“少宗主?”
九昭遲遲未應,為首女修出聲道。
“……無事,告知影部不用再找,各自準備測驗。”
九昭聲音低沉,毫無波瀾。
三位曌靈弟子低頭應是,但沒有離開,直到九昭皺眉:“還有什麼?”
為首女修頓了頓,開口:“樞機閣告知影部一切以少宗主飛升優先,密令中關于少宗主道侶,影部也需探查所有底細,請少宗主允準。”
三位弟子自然感知到湖中還有一人,就藏在九昭懷中,而方才微微露出的手,明顯是一位女修。
九昭沉默許久,聲音變得極冷:“樞機閣以宗主為首,本尊為二,他們有何資格監視本尊的一舉一動?告訴他們收起那些小心思。”
“退下。”
九昭側頭,表情肅殺,淡藍眸中閃過光芒。
最後兩個字帶着不可辯駁之意,可怕壓迫感撲面,三名弟子隻能低頭應是,眨眼之間不見蹤影。
直到影部的靈力徹底消失在方圓百裡,九昭閉目深吸一口氣,薄唇繃成線,眉眼籠罩寒意。
“好冷。”懷中人提醒。
“……什麼?”
“人冷水也冷,我要冷死了,少宗主殺人了,給我錢。”北朔仰頭向後,發絲飄散,在水波晃動間瞧向九昭,如同浮在湖面上的水獺。
九昭忍了忍,咬牙切齒:“你把我衣服拿回來!”
北朔撓撓下巴,有點後悔:“呃……拿不回來怎麼辦?我不知道它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