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她,停頓一瞬,轉身飛走。
北朔蹲在原地不吭聲,她已經懶得管九昭走不走,現在隻想休息一會。
密林霸主被殺,血腥味濃重,靈獸與修士都不敢靠近這邊,她可以在野外露營,等睡醒再說。
她背靠在一棵大樹,腦袋埋進雙臂,那隻小熊狐朝她亂叫幾聲後逃跑。
森林風聲輕柔,能聞到泥土與青草味,樹葉沙沙作響,不遠處的湖泊波光閃閃,一切都無比安靜,她不知不覺睡着了。
又是一陣輕風,微微吹動她額發,北朔恍惚之間擡手挽發,卻發覺身前有陰影籠罩。
北朔擡頭,九昭不知什麼時候回到身邊,正靜靜看着她。
北朔眼神困倦,聲音微啞:“怎麼?”
九昭視線下落,轉頭低聲問:“……你哭了?”
“沒有啊,”北朔撐着腦袋,有些不理解,她隻是想睡覺結果又被擾醒,“少宗主真煩。”
九昭這次沒有回嘴,隔許久才後知後覺冷哼一聲,再次轉身消失。
少年離去時也沒有任何聲響,就像他天生與自然同頻,不會讓人感知其存在。
風吹來吹去,水波晃動不停,白蘭香氣最終還是回來。
北朔閉着眼,聽着風聲,在幾乎要陷入深眠時,感受到自己身體離地,不知被誰抱起,一路沒有颠簸地到柔軟床鋪。
從第一輪開始至今,她終于睡了個好覺。
她睡眠後半程開始做夢,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組合在一起,有前世現代之事,也有西石鎮之事,最後是鄰居跑到她面前,握她的手欲言又止,嘴唇嗡動,說了什麼也沒聽見。
夢中的她可不管這麼多,問:“能親一下嗎?很久沒親了。”
鄰居停頓,終于讓她聽見聲音,帶着怨怼:“你太随心所欲了。”
恍惚間,北朔睜開眼。
自從蓬萊靈舟到來,她已經有些日子沒見到鄰居了,沒想到現在會想他。
映入眼簾的是雲霧,堪稱殿宇的房間位于雲層之中,她睡在唯一的床鋪之上。絨毯和靈獸羽枕被她壓在身下變了形狀。
這間居所常理來講至少數百珠,應該隻有北朔才買得起。
她起身,發現自己的青紗也披在腰間,随手攏好,赤腳走到房間主人處。
九昭正在調息修煉,一顆飛升珠懸浮在他額前,光芒不斷閃動,最終圓珠碎裂消失,飄散出的靈力進入九昭身體。
白傀靈說過,飛升珠除了作為貨币,還是非常強力的修煉之物,所以北朔才要攢着出去倒賣,這種捷徑對于界内修士來說堪稱奇寶。
“少宗主為何可以買下這宮殿?”她背着手來到少年身邊,蹲下身看他。
九昭沒有睜開眼,沉默不語,好似不說話,就不用解釋為何北朔在他的床上。
北朔不依不饒,盯着少年棱角分明的側臉,又想起了鄰居。
鄰居也長得好看,隻不過比起一帆風順的人們,其眉眼處總透着急切,好似錯過什麼就會永遠失去。
當然了,鄰居最大的優點,就是嘴親起來香香的。
北朔一時間想遠,沒發覺九昭已經睜眼,轉頭盯着發呆的她。
“……你在看本尊?”九昭有些不确定。
北朔實話實說:“沒有,想起一個人。”
九昭漫不經心,繼續閉眼修煉,語氣淡淡:“什麼人?”
久睡帶來的恍惚沒有消散,她意志順從着欲念,北朔視線落在九昭鼻尖,慢慢下落,來到後者薄且粉的雙唇。
北朔手指劃過自己側臉,她一般想要什麼東西時,都會思考片刻:“他分别時吻了我一下,算比較特殊的人吧。”
雲霧翻轉間,九昭猛然睜眼,眼底閃過無數他不明白的情緒,那股煩躁再次爬上脊背,再也沒辦法穩定心神。
北朔看着他,靜默無聲。
她神色毫無波瀾,柔軟的手指卻最終拂過自己嘴唇,最終露出往常一般的笑容。
九昭在沉默許久後,聲音極低:“……他與你是道侶?”
“隻有道侶才能吻對方?”
此言落下,九昭眉頭蹙起,想要趕她離開,甚至沒有反駁這等荒謬之言,隻是急于擺脫她帶給自己的焦躁感。
“門在那邊,自己回去……”
綁定後,兩人情緒會互相察覺,除了溺水,九昭都沒有感受到北朔的任何波動——
此時此刻,一股微妙的情緒出現,讓皮膚戰栗,懈怠思考,最終鑽入骨髓中,化為一陣陣癢意。
少年自幼生長在嚴格教條下,可再無知,也能在數息後反應過來,這種情緒代表着什麼。
“少宗主。”
九昭呼吸一滞,心如擂鼓,已經料到她會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