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結束後，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街道上方亮起了五顔六色的燈籠，将整條街道映照得如夢如幻。

姜溯看着陸沉舟道，“師尊，弟子今天真的好開心啊，這是我三年來過得最開心的一天。”

陸沉舟也看着她，眼中滿是溫柔，“隻要你開心就好，以後為師還會帶你去玩更多好玩的。”

姜溯笑着點了點頭，“好啊，師尊，你可不許騙我。”

兩人就這麼各懷鬼胎的，上演了一出“師慈徒孝”的畫面！

兩人走着走着，走到了一個賣紙紮的攤位面前，姜溯蹲下身，用指尖輕輕撥弄了一下，攤位上的一匹隻有巴掌大的紙馬。

那馬通體雪白，唯獨眼眶處點着兩點朱砂，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會揚蹄嘶鳴。

“姑娘，這馬不賣活人。”攤主是個佝偻老頭，眼皮耷拉着，聲音沙啞還有些難聽。

姜溯挑眉問道：“為何？”

老頭沒答，隻是從攤位下抽出一張黃紙，折了幾下，竟又折出一匹紙馬。他捏起旁邊香爐裡的一撮香灰，撒在紙馬背上。詭異的是，那香灰竟像水一樣緩緩滲入紙中，消失不見，與水不同的是，它一點痕迹都沒留下來！

“紙馬馱香灰，這是給陰差引路用的，若是活人碰了，容易招東西。”老頭幽幽道。

姜溯心想：這不是在說笑嗎？照他這麼說，這紙馬隻能賣給死人了，死人又如何能買得了紙馬？

她還想繼續與這個老頭理論，陸沉舟卻一把将她拉起，說道：“走了！前方還有很多好玩的！”

姜溯被他拽着繼續向前，陸沉舟忽然回頭，目光落在那紙馬的眼睛上，那兩點朱砂不知何時變成了暗紅色，像是滲了血般。

走着走着，姜溯又看見巷子口有一個哭泣的小女孩，女孩蹲在牆邊，懷裡抱着個泥塑娃娃，娃娃的嘴張得極大，幾乎都快咧到耳根了。

“小妹妹，你怎麼哭了？你的家人呢？”姜溯蹲下身詢問道。

女孩抽噎着擡頭，臉上卻沒有眼淚。

她舉起泥娃娃，哽咽道：“我的眼淚……被它給吃掉了。”

姜溯聞言一愣，仔細看去，發現泥娃娃的嘴唇濕漉漉的，像是剛咽下什麼。她伸手想拿，女孩卻猛地後撤，手中的泥娃娃“咔嚓”一聲，嘴角竟又裂開幾分，露出裡面密密麻麻的、針尖般的細牙。

陸沉舟見狀，立馬從袖中摸出一枚銅錢，精準地彈進泥娃娃的嘴裡。

“噗～”泥娃娃猛地一顫，竟吐出一灘腥臭的黑水，随後“啪”地一聲，四分五裂。

女孩呆呆地看着地上的泥塊，忽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這一次，她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

“泥人吞眼淚，眼淚吞幹了，就會吞魂。”陸沉舟淡淡道，目光掃過城隍廟前攢動的人群，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走吧，我們回玄天宗，這裡有不幹淨的東西在作祟。”

一聽有不幹淨的東西，姜溯頓時來了興緻，“别啊！師尊，咱們修仙之人，哪能見死不救！再說了！弟子一下山就遇到這邪物，說明弟子與它有“緣分”！”

她忽然想起剛進城沒多久時，那小孩唱的詞，“紙馬馱香灰，泥人吞眼淚，拜完城隍第三夜，活人莫有回頭路！那麼這古怪之處，定在這城隍廟中！”

陸沉舟額角青筋一跳，剛要開口，姜溯已經像隻脫缰的野兔，“嗖”地竄進了城隍廟中。他下意識按住胸口，那裡的禁制正在隐隐發燙，距離上次發作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了，若再耽擱下去，怕是……

但看姜小遲這副興緻勃勃的樣子，恐怕不會聽他的話，乖乖離開，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擡腳跟了上去。

城隍廟内，香火缭繞，卻透着一股說不出的陰冷。

姜溯一踏入正殿，就感覺後頸一涼，像是被什麼東西盯上了。她擡頭看向正中央的城隍神像，心裡咯噔一下，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尋常城隍爺都是慈眉善目，可這尊神像卻低垂着眼，嘴角似笑非笑，仿佛在俯視着每一個跪拜的香客。更詭異的是，每當有人磕頭時，神像的嘴角就會微微上揚一分，像是……在享受供奉。

“師尊……”姜溯咽了咽口水，悄悄往陸沉舟身邊靠了靠，“這城隍像……剛剛是不是在笑？”

陸沉舟沒有回答，而是徑直走到供桌前，随手取了三炷香點燃。可他沒有拜，反而手腕一翻，将香倒插進香爐。

“嗤~”香爐裡的所有香瞬間熄滅，一縷縷青煙扭曲着升騰而起。與此同時，神像的眼睛猛地閉合，再睜開時，竟閃過一絲猩紅的光！

姜溯驚地倒吸一口涼氣，拽着陸沉舟的袖子，道：“師尊……它……它剛才閉眼了？！是不是因為您不拜他，所以他生氣了！”

陸沉舟低聲道：“拜神不如敬鬼。”他頓了頓，聲音冷得像冰，“尤其是……當神像自己都不幹淨的時候。”

話音剛落，廟外嘈雜的人聲驟然消失，仿佛被一堵無形的牆給隔斷了。燈籠一盞接一盞熄滅，黑暗如潮水般湧來，隻剩下西側偏殿前的一頂紅轎子，幽幽亮着暗紅色的光。

轎簾無風自動，裡面傳來女子低低的哼唱，聲音又輕又柔，卻讓人毛骨悚然！！

“紙馬馱香灰……泥人吞眼淚……拜完城隍第三夜……活人莫走回頭路……”

姜溯渾身一僵，本能地想要回頭看一眼，可陸沉舟卻靜靜地看着神像的眼睛，提醒她道：“别回頭。”

“為、為什麼？”姜溯聲音發緊，心跳快得像是要撞破胸膛。

陸沉舟的聲音罕見地有些慌亂，“你問那麼多幹什麼？她都說了别回頭，你就别回頭就行了！”

姜溯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可是……師尊……我已經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