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晨霧如輕紗般籠罩着霍府。天卻滴滴答答地下起了雨,雨滴在臉上的涼意,驚醒了在房外守了一夜的暗衛。
他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抖落肩頭的點點雨滴,快步朝霍拂雪的院落走去。
霍拂雪早已起身,正對鏡梳妝。銅鏡中映出她淩厲的眉眼,指尖沾着胭脂在唇上輕點,像在描畫一把鋒利的刀。聽到開門聲,她拿起玉梳,梳着發尾,頭也不回地問道:“有什麼異常沒有!”
聲音裡帶着些壓抑的焦躁。
暗衛單膝跪地,垂首禀報:“回小姐,沒有什麼異常!少爺還是像往常一樣,那女子也是……像往常一樣!”
說到後半句時,他的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
她想起昨日那女子低眉順眼的模樣,頸後寒毛忽然豎起,太像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了。
“啪”的一聲,霍拂雪将玉梳重重拍在妝台上,“當真?”
暗衛的呼吸明顯滞了一瞬:“屬下……屬下聽見屋内床帳搖到五更……”
那個臭丫頭,為了接近阿岚竟然做到如此地步,真是個賤胚子!她這麼處心積慮不會也是為了血脈置換大陣吧?
霍拂雪突然冷笑,眼中寒光閃爍:“下去吧!繼續盯着!若發現那女子有半分可疑,立刻向我彙報!”
聽雨軒内,晨光透過雕花窗棂,射進來,在床榻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姜溯被這光亮喚醒,睫毛輕顫着睜開眼。
她發現自己正蜷在床榻内側,而身旁陸沉舟的呼吸聲均勻綿長,俊朗的側臉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柔和。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在空中虛描着他的輪廓。指尖懸在他緊閉的眼睑上方,又緩緩下移至微抿的薄唇。
就在她出神之際,那雙眼睛突然睜開了!
姜溯慌忙縮回手,心跳如擂鼓。昨夜種種在腦海中閃回,她的耳尖頓時燒了起來。
陸沉舟的眼神從迷茫迅速轉為清明,喉結滾動了一下。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隻剩下窗外早起的雀鳥在枝頭啾鳴。
“等這件事情結束,我們就成親吧。”陸沉舟突然開口,聲音還帶着晨起的沙啞。
“成親?”姜溯撐起身子,錦被從肩頭滑落。她下意識攥緊被角,指節都泛了白。這個提議來得太突然,像一塊石頭砸進她本就不平靜的心湖。
陸沉舟眉頭微蹙:“怎麼?你不想成親?”
他撐起半邊身子,陰影籠罩下來,帶着不容抗拒的氣勢。
“不是不願……”姜溯别過臉去,盯着白色床帳上繡的并蒂蓮,“隻是成親是一輩子的事,我得好好考慮考慮。”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個字幾乎含在嘴裡。
“你的意思是說,你還有别的男人可以選擇?”陸沉舟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手指無意識地收緊,将床單攥出褶皺。
姜溯急得轉過身來:“我不是這個意思!”發絲随着動作掃過陸沉舟的頸側。
“我是說我們對彼此還不了解!比如……”
她急中生智,說道:“你知道我喜歡吃什麼嗎?喜歡什麼顔色嗎?喜歡什麼花嗎?……什麼都不了解就成親,有些草率了!”
“喜歡吃肉。”陸沉舟不假思索地回答,嘴角微微上揚。見姜溯瞪圓了眼睛,又補充道:“那日在醉仙樓,你盯着紅燒肘子的眼神在發光。”
“還有呢?”姜溯不甘心地追問。
陸沉舟語塞,眉頭又擰了起來。
窗外一陣風吹過,帶着晨露的清涼,卻吹不散室内驟然升溫的氣氛。
“答不出來了吧?”姜溯趁機裹着被子往床角縮了縮,“所以我說要多了解了解……”話音未落,忽然被拽着手腕拉了回去。
陸沉舟的臉近在咫尺,呼吸交錯間,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氣。
“那就聽你的。”他最終妥協般地松開手,起身時帶起的風拂動床帳,驚起一串銀鈴般的聲響。
這時,門外傳來侍女小心翼翼的詢問:“少爺?您起了嗎?需要奴婢服飾您穿衣嗎?”
陸沉舟迅速披上外袍,嗓音瞬間變成霍岚的聲音:“滾下去!”
這聲怒喝吓得門外的腳步聲淩亂遠去。
他轉頭看見姜溯手忙腳亂地攏着散亂的長發,幾縷青絲頑皮地纏在她雪白的頸間。
門外的侍女往外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可是……老爺已經在正廳等您許久了?”
陸沉舟不耐煩地道:“知道了!我這就去!”
姜溯小聲的提醒道:“快把你的樣子變回去!”
陸沉舟一邊穿衣服,一邊看着姜溯披頭散發的樣子,突然開口問,“你頭上的這些自己能搞定嗎?”
姜溯摸了摸頭發,“遭了!小蟬姐也沒教我怎麼梳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