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嘉甯渾身緊繃,以為太子要做出什麼更過分的事時,那隻鉗制她下巴的手卻松開了。
這個動作讓嘉甯猝不及防。
她永遠猜不透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下一步要做什麼,就像昨夜他離去一樣。
太子上一刻還捏着她的下巴仿佛要生吞活剝,下一刻卻施施然坐回案前,漫不經心地吩咐道:“傳膳。”
嘉甯怔住,一時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她跪在原地,膝蓋已經失去知覺,卻不敢擅自起身。
裴景昱瞥她一眼,欣賞她驚魂未定的表情:“怎麼,還要孤親自扶你?”
她這才撐着地面站起來,雙腿因久跪而微微發顫。
“不是想回去?”太子唇角微勾,“伺候孤用完膳,若讓孤滿意,便放你回去。”
他會有這麼好心?
嘉甯擡頭,眼中閃過一絲希冀又很快被警惕取代:“殿下此話當真?”
“先看你的表現。”裴景昱似笑非笑地睨着她,那雙鳳眼裡滿是戲谑。
這是陷阱。
嘉甯意識到事情沒這麼簡單。
但此刻她别無選擇,隻能硬着頭皮應下:“臣女……遵命。”
比起原主記憶中那些暗無天日的折磨,這點算不得什麼。
宮女們魚貫而入,擺滿一桌珍馐。
裴景昱落座後,用眼神示意嘉甯站到他身側。
他一揮手:“都退下。”
殿内頓時隻剩他們二人。
她站在桌邊,手指無意識地絞着衣角。
裴景昱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面,“會剝蝦麼?”
這個問題來得莫名其妙。
嘉甯一愣,抿了抿幹裂的唇:“會。”
裴景昱将最中央那盤紅彤彤的醉蝦推到她面前:“那就開始吧。”
“剝。”
簡單的一個字,不容置疑。
嘉甯垂眸,纖長睫毛掩住眼中屈辱,淨手後拿起一隻蝦。
她想起原主記憶裡,嫡姐曾逼她剝了一整盤的蝦,指尖都剝破皮了,最後卻連一口都沒吃到。
裴景昱看着她笨拙的動作,忽然想起幼時讀過李師師為宋徽宗剝橙的野史。
那些文人墨客最愛寫美人素手剝新橙的香豔場景,當年李師師纖纖玉指剝橙,引得帝王傾心,而今眼前這女子剝蝦的模樣,竟也莫名讓他移不開眼。
她雖不是風情萬種,但那雙沾着蝦油的手,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蝦肉瑩白,沾着酒香,她小心地放到他面前的碟中。
裴景昱卻沒動,隻是盯着她:“喂孤。”
嘉甯指尖一頓,擡眸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眼睛,心跳陡然加快。
他眼裡像是藏着一團火,燒得她渾身發燙。
她強自鎮定,用銀箸夾起蝦肉遞過去,“殿下請用。”
“用筷子多沒意思。”太子眯眼,開口下令,帶着不容抗拒的壓迫,“用手。”
他分明是在戲弄。
嘉甯呼吸一滞,強忍惡心,指尖捏着蝦肉送到他唇邊。
裴景昱忽然張口,不輕不重地含住她的手指。
嘉甯渾身一僵,下意識想抽回手,卻被他牢牢扣住手腕。
“殿下!”她聲音發顫,又驚又惱,原主的身體記憶很快作出反應,耳尖一下子紅透。
指尖傳來的濕熱觸感讓她頭皮發麻。
她能清晰感覺到太子整齊的牙齒輕輕碾過她的指腹,這種親昵比直接的侵犯更令人難堪。
裴景昱盯着她羞惱交加的模樣,确實被取悅了。
倔強如她,此刻竟也會露出這般神情。
他故意用舌尖輕舔她指尖,感受到她瞬間的僵硬,心中莫名暢快。
下一息,他用力,齒尖刺破她指尖,血珠頓時滲出。
“嘶……”
尖銳的疼痛讓嘉甯倒吸一口冷氣,淚水瞬間上湧,眼眶不受控制地紅了。
這副模樣落在裴景昱眼裡,竟比之前倔強的樣子更讓人心癢。
“這是孤給你留的印記。”他不緊不慢地舔去那滴血珠,滿意地看着那圈牙印,嗓音低沉:“記住今日是誰放你走的。”
瘋子!變态!
嘉甯在心底怒罵,卻不敢表露半分,隻能死死咬住下唇。
裴景昱慢條斯理地嚼着蝦肉,目光落在她绯紅的耳垂上。
裝得一副清高模樣,原來碰一碰就會紅。
昨夜甯死不屈的是她,今日忍辱負重的也是她。
這副強忍怒意的樣子,倒是比那些刻意讨好的女人生動鮮活。
他故意将沾着醬汁的指尖在她手背上一掠而過,看着她瞬間繃直的脊背,眼底浮現幾分玩味。
“三姑娘的手,”他壓低聲音,“比這蝦肉還嫩。”
嘉甯的指尖蜷縮,那觸感像被烙鐵燙過。
她死死攥住裙角,這分明是故意的羞辱。
裴景昱欣賞着她的窘迫,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擡頭迎視:“現在,再說一遍,你能給孤什麼?”
太近了。
嘉甯聞到他身上龍涎香的氣息,強忍着不适迎向他的目光:“殿下想要什麼?”
裴景昱眸色一深,指腹摩挲她的唇瓣,看着那抹嫣紅更深:“你說呢?”
這雙眼睛真有意思,明明怕得睫毛都在顫,卻還強撐着與他對視。
他倒要看看,這副硬骨頭能撐到幾時。
空氣凝滞了一瞬。
就在他準備再逗弄幾句時,瞥見她掌心縱橫交錯猙獰的傷痕,應當是昨夜她為抵抗催情香,自己劃傷的。
這些年見過的女子,無一不是精心養護雙手,十指不沾陽春水,生怕留半點瑕疵。
這丫頭對自己倒是夠狠。
裴景昱眸色微暗,沒了興緻,索然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