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讓她心髒絞痛,眼眶發熱,強忍着連一滴淚都不敢落下來。
裴景昱欣賞着她蒼白的臉色,心情愉悅地勾唇:“怎麼,三姑娘害羞了?”
他低頭,薄唇幾乎貼上她的耳垂,用謝臻也能聽見的聲音輕語,“要不要告訴他,方才你在孤懷裡時,可不是這副表情?”
嘉甯渾身一顫,猛地咬住下唇,幾乎要滲出血來。
謝臻的指節捏得咯咯作響,眼底翻湧着驚怒和不可置信:“殿下,請放開她。”
“放開?”裴景昱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謝臻一眼,“謝學士以什麼身份要求孤?”
謝臻呼吸一滞,眼底暗潮洶湧,“嘉甯是臣的未婚妻。”
未婚妻三個字刺得裴景昱眸色陰沉。
嘉甯心頭一顫,沒想到謝臻會在太子面前這樣維護她。
可這份維護,隻會讓太子更加暴怒。
“未婚妻?”
裴景昱聞言輕笑一聲,眼底驟然結冰。
他的指尖輕輕挑起嘉甯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謝臻,薄唇幾乎貼上嘉甯的耳垂:“聽見了嗎?謝學士說你是他的未婚妻。”
手指在她腰間不輕不重地掐了一把,“你自己說,是不是?”
“我……”她的聲音細若蚊呐。
“嗯?”太子挑眉,指尖順着她的脊背緩緩上移,停在頸後脆弱處,“孤沒聽清。”
嘉甯的唇瓣顫抖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既不能承認,也不敢否認。
承認會激怒太子,謝臻可能當場遭難;否認又等于親手斬斷這段姻緣,更會傷了謝臻的心。
裴景昱冷笑一聲,嘉甯看到他下颌繃出淩厲的線條,那雙鳳眼裡翻湧着某種可怖的情緒,指尖卷着她散落的碎發:“謝學士,婚書未過,聘禮未下——”
他的聲音帶着玩味的笑意,指腹碾過她飽滿的唇瓣,對着謝臻嗤之以鼻道:“這算哪門子的未婚妻?”
嘉甯的呼吸幾乎凝滞了,她的睫毛劇烈顫抖着,視線模糊一片。
她能感受到謝臻灼熱的視線,也能感受到太子指尖的威脅。
謝臻就站在五步之外,月白色的衣袍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那雙總是含笑的眼此刻赤紅如血。
她看見他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骨節泛白,仿佛在極力克制着什麼。
她在乎他的感受。
可她更怕太子會殺了他。
“回殿下,”謝臻的聲音沙啞得厲害,“謝家與永甯侯府之前早已交換信物,三書六禮正在籌備,隻待擇吉日過禮。”
“哦?”裴景昱低笑一聲,将嘉甯往懷裡帶了帶:“三姑娘,你自己說——”
他刻意放慢語速,溫熱的呼吸噴在她耳畔,“你是誰的?”
嘉甯的呼吸凝滞了。
謝臻的目光灼熱得幾乎要将她燙傷,而太子的手臂如鐵箍般勒着她的腰。
他們在等她的回答。
可她能怎麼答?
“我……”她的聲音細若遊絲。
“嗯?”裴景昱的指尖撫上她頸側跳動的脈搏,“說啊。”
嘉甯的眼淚落下來,砸在太子手背上。
她不能說是謝臻的,那會害了他;也不敢說是太子的,那會徹底傷了謝臻的心。
謝臻上前一步:“殿下何必為難一個女子?”
他的聲音壓抑着怒意,卻仍保持着臣子的禮節。
為難?”裴景昱挑眉,“孤可沒有為難她。”
他捏起嘉甯的下巴,将她的臉轉向謝臻,“三姑娘不妨親口告訴他,你說,孤為難你了嗎?”
“告訴你的謝公子,方才在廂房裡,你是怎麼摟着孤的脖子……”
嘉甯被迫擡頭,對上謝臻痛苦的目光。
他清俊的臉上沒有鄙夷,隻有心疼和不解,那眼神讓她更加愧疚。
他沒有放棄她。
即使看到這樣的場景,他還在擔心她。
“怎麼不回答?”
太子指腹摩挲着她頸側,“方才在廂房裡,三姑娘可不是這般沉默。”
他轉向謝臻,語氣輕佻,故意提高聲量,“謝學士的未婚妻……滋味不錯。”
“殿下!”謝臻也提高聲音,又立即克制地壓低。
嘉甯從未見過他這般失态,青年清俊的面容因強忍怒意微微扭曲,但多年禮教仍讓他保持着臣子的姿态。
裴景昱蹙眉,将視線從嘉甯臉上移開。
他打量着謝臻緊繃的面容,忽然笑了:“謝學士倒是情深義重。”
“那不如讓三姑娘自己選,”
他唇角勾起一抹惡劣的笑,“你自己選,是跟孤回東宮,還是……”
目光掃過謝臻,“跟你的‘未婚夫’回去?”
山風卷着落葉掠過石階。
嘉甯渾身發抖,視線模糊成一片。
她看到謝臻悄悄擡起的眼眸,那裡面盛着的關切與痛楚幾乎要将她灼穿。
她看到謝臻垂在身側的手攥得關節發青,看到他額角暴起的青筋,卻也知道以他的性子絕不會對儲君動手。
這種清醒的認知比太子的羞辱更讓她痛苦。
這根本不是選擇,是淩遲。
選謝臻,太子必定當場發作;選東宮,便是親手斬斷與謝臻的可能。
她絕望地發現,自己又一次被裴景昱逼入兩難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