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果然沒有怪罪,但是也沒有如馮令儀所料一般告辭離去,而是微微低頭道:“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你就要走了?在宮裡也見不着你……”
馮令儀忽然心裡不太好受,想了想道:“殿下沒有見過民間成親吧?不如我帶你去看看?陸家可熱鬧了!”
四皇子琢磨片刻也同意了,神色顯見轉好。
兩人都起身,四皇子仿佛才注意到馮令儀身後站着的馮呈,看了他兩眼問馮令儀:“這是你的侍衛?”
馮令儀點頭。
“倒是配得上留在你身邊。”
他說了這一句就往外走,馮令儀不知所以,看馮呈,他也搖頭。
四皇子一行人是從景山騎馬過來的,栓在府中的馬廄,馮令儀看見多了一匹通身雪白,毛發油光水滑的馬駒。
四皇子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我送給你的,朵顔那邊新進貢的禦馬,父皇賞了我兩匹。這匹叫霧裡青。你喜歡嗎?”
馮令儀當然很喜歡,立刻點頭道謝。
四皇子很喜歡他不扭捏推辭,笑了笑:“原本打算今日也帶你去景山玩的……現在也不壞。走吧。”他用力拉了一下缰繩,口中輕喝,胯下駿馬如離弦之箭一般飛馳而去。
馮令儀連忙上馬追過去。開玩笑,四皇子養在深宮,哪裡知道陸家在哪兒,要是走丢了她要吃挂落兒的。
回到陸家時,曲小姐已經進了夫家,正在拜天地了。
被拉着問話的小厮笑道:“戴大少爺被戴夫人叫到女眷那邊的宴席去了。馮小公子不如去喜堂瞧瞧,我家大人正同新奶奶拜堂,可熱鬧了。”
果然熱鬧非凡,寬敞的正廳站滿了觀禮的人,馮令儀仔細看了看,沒有看見父親。他一向不大喜歡這樣的場合。
站在院子門口看不見裡頭拜堂的新人,四皇子也有些好奇了,拽着馮令儀就往裡走。
馮令儀小聲道:“殿下,咱們就這樣看看好了,讓人沖撞到您就不好了。”
“又不是小姑娘,這有什麼。”四皇子覺得他實在小心了些。
馮令儀隻好跟上,回頭看了看,四皇子的侍衛和馮呈不知何時已經沒了蹤影。
新娘身形弱質芊芊,一身鳳冠霞帔,大紅蓋頭,柔荑細嫩白淨,站在陸孟欽身邊更顯嬌小了。
娘給她準備的掩人耳目的小妹妹,已經被二娘接來京城了,明日去二娘那兒要和她說一聲送何七去女學讀書才好。
馮令儀徑自想着,終于頂不住四皇子專注的視線了,側頭問:“殿下,您怎麼了?”幹嘛一直看她。
四皇子好像一直在出神似的:“民間成親,拜完天地做什麼?似乎與宮中的古禮不大一樣。”
馮令儀也很少吃喜酒,不是很确定道:“應該就是新娘在喜房坐着,等新郎接待了賓客回屋……就是入洞房了?全福人要唱撒帳歌,新人要拜喜神之類的。”
四皇子聽着新奇:“撒帳歌是什麼?”
馮令儀隻知道名字而已:“我不會背……殿下大婚時肯定能聽到了,您想娶個什麼樣的王妃?陸大人的新娘蠻好看的。”
四皇子又看了眼紅蓋頭遮面的新娘:“……還不錯。”單漏過了前面的詢問。
馮令儀也未在意,見全福人和喜婆扶着新娘進了新房,下人們簇擁着陸孟欽去客院接待。
“殿下能在這裡用飯嗎?還是回娘娘那裡用?”怕四皇子飲食有忌諱,不能用宮外的吃食。
四皇子半點猶豫也沒有:“我都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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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希偃已經聽了郭銘的複命了,見馮令儀遲遲疑疑地帶着身後的四皇子走過來,也不見驚訝。
馮令儀硬着頭皮道:“爹,這是……”
四皇子微笑着打斷了他的話:“馮大人,好久不見了。我出來散散心而已,大人稱我載谌就是。”讓馮希偃不必以宮中之禮待他的意思。
馮希偃有些頭疼,暗中盯了眼惹麻煩的馮令儀。但小殿下人都來了,隻能擔待着不出事才好:“……四公子請坐。馮令儀,給客人倒茶。”
一番折騰,重新歸座,馮希偃聽友人悄聲問:“這是誰家的孩子?你竟如此客氣。”
馮希偃無聲地歎氣,示意戴賢紫禁城的方位:“中宮所出,行四的那位。”
戴賢的手微微一顫,杯中酒灑出些許,半晌,一飲而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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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令儀心中有些不安,在家裡或是應戴叢蘭的邀約出去遊玩都不定心,索性收拾了幾本書重又回東宮了。
二娘十分不解:“有這空閑怎麼還眼巴巴地進宮去?太子殿下不是開恩讓你不必侍疾嗎?萬一也染了病可怎麼好。”
馮令儀抱何七坐在高椅上,拈了塊槐花糕喂她,拍拍手上的碎屑:“殿□□諒我,我更不能這麼心安理得地趁他病着偷閑了。萬一殿下康複了又翻舊賬可怎麼辦。父親也是贊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