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9日,中午。
喻舟舟正蜷縮在床頭搗鼓手機,指尖在屏幕上笨拙地滑動着。
柯倉發來的鍊接靜靜盤踞在消息列表當中,他猶豫點開,按照指示下載了插件,插件沒有任何說明,下載成功後便會在後台自動運行。
“監聽…監聽…”
喻舟舟小小聲地念着他聽不懂的陌生詞彙,眉頭微微皺起。
他其實完全不懂柯倉讓他做的事,隻是有些在意柯倉所說的:傅燎意一定會來看他。
傅燎意會來嗎?
那個會帶他吃甜品,聽他背課文還誇他厲害的男人會來嗎?
傅燎意怎麼會來呢?
他惹傅垚生氣了,傅燎意又是傅垚的小叔,雖然傅燎意是個好人,但是,但是…
“誰允許你喊傅燎意小叔的?”
“誰允許你勾引傅燎意的?”
“傅燎意是我一個人的小叔,你懂不懂?臭傻子!”
傅垚那天的謾罵和怒吼言猶在耳,喻舟舟說不清心裡的感覺:很悶窒,很難受,像是有一股氣堵在胸口,傅垚的話就好像他是隻最肮髒下賤的狗,在觊觎傅垚的寶貝。
可明明他才是傅垚的妻子。
為什麼…從來都沒有人,這樣在意這樣寶貝過他…
就因為他是個傻子嗎?
喻舟舟太傻了,他甚至沒有辦法很清楚地描述出來他的難過,他隻知道他很難過,難過得鼻子眼睛全都在發酸,他将身體縮得更小,緊緊抓住手機,直到阿豐打來電話,他才恍恍惚惚地按響了接聽。
“喂,不是說好今天來見我的?你人呢?”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刺耳。
“我好不容易才向導員請了假,你居然敢放我鴿子?”
秦正豐是舅舅的兒子,說是喻舟舟的表弟,但其實兩人年紀相仿,秦正豐成績很好,考入了甯大,甯北校區離傅垚别墅所在的南區并不算近,地鐵轉公交,要将近兩個小時才能到,秦正豐提着一袋從超市半價打折買來的蜂蜜面包,站在空無一人的公交站牌那裡,怒不可遏地質問道。
“是不是有錢了就不想認人了啊?我告訴你啊喻舟舟,你是秦家撫養長大的,就算你現在找了個有錢老公,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你…”
“對不起!舟舟生病了!在家裡…吊…吊水!”
喻舟舟聲音軟澀,帶着濃濃的鼻音。
“手機裡的錢已經…都轉給你了!沒有錢了,等我有了錢,會再轉錢給你的!”
“生病?”
阿豐語氣遲疑下來。
“你怎麼了?”
“有…有人來了,我,我後面再聯系你!”
房門被人敲響。
喻舟舟趕緊挂斷電話,将手機塞進被窩裡。
“小舟。”
是陽叔的聲音,“醒了嗎?傅先生來看你了。”
*
“醫生怎麼說?”
傅燎意修長的手指搭在輪椅扶手上,他依舊穿着一身純黑色的大衣,牛角扣一絲不苟地系到最頂部,形容端肅。
他接過陽叔遞來的熱咖啡,杯沿氤氲着的熱氣同鏡片後微冷的眸光形成鮮明對比。
“有沒有什麼診斷報告,拿來我看看。”
“醫生說都是些皮外傷,不要緊的。”
陽叔恭敬回答道。
“外傷?會緻人昏迷?”
喻舟舟前些天是暈死過去被傅垚抱回來的。
這件事,傅燎意知道得很清楚。
“他體質不好,從小就營養不良,很瘦弱。”陽叔解釋道,“他現在常常吃甜食,都不見怎麼長肉的,驚吓過度才暈過去了…”
“這樣…”
傅燎意不置可否,神情淡淡,指節輕敲輪椅扶手。
“你現在打電話給傅垚,就說我在這裡等他。”
“哎!我這就去!那傅先生您…”
“沒事,我留在這裡陪他。”
傅燎意望了一眼大床上拱起的一小團被褥:喻舟舟正撅着身子整個兒蒙在裡頭。
房門被陽叔輕輕帶上。
傅燎意轉動輪椅靠近床側。
“還沒醒?”
被子裡傳來喻舟舟甕聲甕氣的聲音。
“舟舟沒有醒!舟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