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冬雪消融,午後陽光緩緩流淌,公交車駛過積雪初融的路面,留下一道濕潤的痕迹。
今天是個周末,車廂裡有不少出來玩年輕學生,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嬉鬧談天。
喻舟舟戴着口罩,默默坐在最後一排的位置上,望向窗外。
距離重生其實不過才一個多月,可每每思及從前的事情,都讓他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是十二歲的時候被舅舅從福利院接回港縣的一個普通小鎮上的,那裡的交通很不發達,孩子們上學大多會騎自行車,舅舅家欠了很多外債,唯一的一台自行車留給了秦正豐,所以他每天隻能早起半小時,去隔街的站點坐公交車上學。
那時舅媽還沒有跟舅舅離婚,每天早上喻舟舟出門時,舅媽都會偷偷塞給他兩個硬币,讓他乖乖去坐車,不要亂跑,還會将蒸好的甜饅頭用塑料袋裝好讓他拎着路上吃。
喻舟舟每天踮着腳投完币都會跑去公車的最後一排啃大饅頭吃,那個時候的小傻子很單純也很開心,一上學就高興,有饅頭吃更高興,他樂滋滋地望着車窗外的梧桐樹。
一如此刻,紛紛灑灑地落葉。
手機來電打斷了喻舟舟的思緒。
郁雲蘭十分擔憂喻舟舟的獨自出門,而且還是坐什麼公交車?
他的寶貝兒子從出生以來,就沒有乘坐過這種交通工具的,也不知道坐不坐得慣。
“周周,你上車了沒有?真的不要媽媽過去陪你嗎?媽媽叫司機去店裡接你好不好?”
“不用了。”
喻舟舟說,“我已經上車了,不遠的。”
他安慰着郁雲蘭,“我沒事的,媽媽,我已經是個大人了,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喻舟舟正要挂斷電話。
坐在公車前排的女生忽然爆發的驚呼聲刺破了空氣。
“快看!快看熱搜!傅垚正式接任甯康ceo了!哦天啊,他好年輕,還長得這麼帥!我從來沒在現實中看過這麼牛叉的總裁,簡直是霸總文學照進現實啊啊啊我的少女心!”
“你們可别肖想傅少了,聽說人是個彎的,還有那種,那種特殊的癖好,就上個月聽說是當衆被曝出了那種視頻!得虧傅家财大氣粗,把輿論給壓下去了,否則甯康的形象怕是要保不住了!”
“真的?什麼視頻啊?是跟誰?真的是跟男人嗎?”
“是男人,千真萬确!我在某營銷号上看過,不過很快就被删除了,至于另一個人嘛,好像是…”
後排的喻舟舟的指尖猛地陷入掌心,他臉色慘白,注意力卻不自覺地被那幾個八卦的女孩子所吸引去。
“唉,忘了是誰了,不重要,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可能喜歡女人ok?”
“就是,你們不如把目光放遠一點!”
舉着手機的那個女孩将新聞上的照片放大。
“喏,你們瞧,他身後這個柱拐杖的男人是不是更帥?”
“哇,真的哎!等等,拄拐?他怎麼這麼眼熟?啊呀,這不是甯大的傅教授嗎?我們專業好多同學可都是他的迷弟迷妹呢!”
“啊?還是教授這麼厲害啊?!他多大了,有沒有結婚?”
“是我們學校最年輕的教授了!聽說還是單身!嘿嘿,你努努力,說不定能從同學變成師娘?”
“少來!傅教授這麼優秀的人,我可是向來隻敢遠觀…”
車窗倒影裡,喻舟舟的瞳孔微微收縮着,同手機屏幕映出的傅燎意照片重疊。
喻舟舟唇角微微揚起,可那雙眸子卻分明要落淚。
他不是已經死過一次了嗎?他不是已經早就知道結論了嗎?可為什麼,還是會在每一次看到傅燎意時,心髒不受控制地再度悸動難捱。
其實他今天下午來Renaitre,也是…也是還帶有某種不可言說的期待吧?
為什麼?
為什麼他死過一次,還是學不乖?
下車時,喻舟舟腳步虛浮,險些撞着前排那幾個也準備下車的女孩子,喻舟舟低頭說了句抱歉,有一個卻凝望着喻舟舟的背影,“他好面熟啊。”
“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喻舟舟并沒有聽到那幾個女孩的對話,他隻是匆匆地向Renaitre走去,當他推開門,聞到那闊别已久的甜膩香味,心髒才稍稍安撫了一些。
正當喻舟舟望向玻璃櫥櫃裡的甜點時,耳畔忽然響起熟悉的低沉聲音。
“你好,我要一份千層慕斯蛋糕和蒙布朗。”
居然,居然是傅燎意第一次請小傻子喻舟舟吃的甜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