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弟子才剛剛入宗門,不急于修煉,而該先學習尋常修仙理論和常識。按照安排,應該卯時趕往學宮上課。
莫念昨天摸過一遍路線,知道從住處趕到學宮,需要花近半個時辰。她還不會禦劍,因此起了個大早。
她的動靜被另外一屋的宋瓷竹聽見,屋内傳出還帶着含糊睡意的聲音:“莫師妹,不必着急,等下我會禦劍送你去學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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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瀾學宮坐落于天阙峰之上,依山勢而建,規格盛大,主樓外圍環繞七座偏樓,殿前一座青銅巨鼎,終年燃着凝神靜氣的清心香。
學宮開設近百門課程,分門别類,包羅萬象,光是要求弟子有所涉獵的課程就有二十餘門,包括劍法、符箓、蔔筮、陣法、丹藥、奇門遁甲等,築基期後,弟子可擇選數個感興趣的領域進行精研。
不過對于莫念這種剛入門的弟子來說,課程都是固定的,起碼得等第一輪學宮考試過關,才有自主選擇的權利。
窗外碧色濛濛,鳥鳴清脆。
大概卯時對于剛邁入修道的新弟子來說,還是太早了些。眼見卯時将至,還是有近半弟子未到場。
看着空曠的教室,常語閑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歎氣道:“莫說他們,宗門上下所有弟子都不重視學宮日課。”
修真界以實力為尊,弟子更願意把時間用于修煉,而非枯燥又幾乎派不上太多用場的學宮課程。
常語閑看向安靜坐在座位看書的莫念,露出欣慰的笑:“莫師妹倒是認真。”
看清她手中的《修真界逸聞——修仙大能的恨海情天篇》,他默默把笑收了回去。
莫念從善如流地把書收起,換了另外一本《煉氣注解》,書頁皺痕明顯,想來應該是看了很多次。
離卯時還有半盞茶的功夫,總算又來了一波匆匆忙忙的弟子。常語閑甚感寬慰:“隻要願意來,比什麼都強。”
新弟子大多都還是對學宮抱有敬畏之心,可能會遲到,但一般不敢不來。除了謝塵嚣。
謝塵嚣的情況比較特殊,以他的潛力,無論去哪宗哪派都會被禮遇。一些小宗門曾放過話,若是謝塵嚣能去他們宗,宗譜将從謝塵嚣那頁開始寫。
之前入宗禮上,謝塵嚣不願做長老的親傳弟子,便隻能做内門弟子。他性子野,不像是會服管教的人,掌門便特意囑托常語閑,将謝塵嚣安排在了他的住處附近,一應按親傳弟子待遇。
常語閑今日清晨去往學宮之前,特意敲了敲謝塵嚣的門,提醒他不要忘記來學宮。
聽到這,莫念毫不意外:“他是不是說不來?”
“是啊。”大師兄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道,“他說他還在長個子,不起床。”
莫念:“……”
以她對謝塵嚣的了解,這句話不是借口,是真心話。看來當初跟他說的話,他聽進去了。但壞消息是,全聽進去了。
常語閑道:“莫師妹,你跟他相熟,看看有沒有辦法勸他?”
莫念真誠道:“師兄說笑了,我跟他不熟。”
常語閑也不勉強,笑了笑:“好。”
今日這課講的是天瀾宗的宗訓,講到第六條“天地萬古,此身一命,天不再與,知其不可而為之”時,最後一批遲到的弟子也趕到。常語閑面色如常,連斥責都沒有,溫聲讓弟子盡快入座。
講到第二十條“其安其榮,其憂其懼,總是善惡之報,如影随形”時,謝塵嚣終于姗姗來遲,從後窗翻進來,看到莫念身旁沒人,大咧咧在她身旁坐下。
謝塵嚣問:“講了什麼?”
莫念言簡意赅化繁為簡:“做好事,别做壞事。”
謝塵嚣:“好。”
又過片刻,後門冒出一個腦袋,扒着門往裡面瞅,卻沒找到空位,面露失望。
常語閑放下書卷,道:“聖女殿下要來聽課?”
北望月眼巴巴地點點頭——她要在天瀾宗小住一段時日,自然要感受一下學宮氛圍。
她有些不好意思:“抱歉,今日我起晚了。還有,常師兄不必客氣,叫我望月就好。”
“殿下您願來聽課,我們自是歡迎。”常語閑沖她一笑,道,“不過暫時無空座,還請稍等片刻,我讓人去搬……”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謝塵嚣站起身,道:“你坐這吧。”然後在衆目睽睽下,從後窗翻了出去。
北望月十分感動:“他人真好。”
常語閑:“……”
莫念:“……”
你還謝他呢。他那是自己不想聽了。
北望月在莫念旁邊坐下。
她隻知道來旁聽,卻什麼也沒帶,莫念便把書卷攤到中間。
北望月小聲道:“謝謝啊。”
常語閑的講課聲不急不緩,講到第二十四條,北望月湊近莫念,聲音壓得很低,神秘兮兮:“我昨天看見洛水遙了,她跟傳聞裡的一樣好看!”
莫念不知道她為什麼忽然聊這個,就“嗯”了一聲。
常語閑講到第二十七條。
北望月道:“我記得追翎是你阿弟吧?他居然會被掌門收為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