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爍的窄巷,熱鬧的酒吧,燈紅酒綠下,音樂聲震耳欲聾。
江照臨獨自坐在吧台最角落的高腳凳上,挺直的脊背與周遭扭動、放縱的軀體格格不入。
酒吧真是年輕放縱,釋放燃燒的好地方。
他大學陪朋友來過一次,也是這個酒吧,那是他第一次來酒吧,完全不适應沉重得要把人心髒蹦出來的音樂。
其他人熱舞狂歡,他那時候做什麼來着?
他坐在吧台上,吃了一整個牛肉披薩和薯餅,隻偷看了兩眼,背後狂躁的人群,然後立刻回頭,縮回自己的小小天地。
這就是他,唯一的一次酒吧經曆,想想就好笑。
當時年輕青澀,專心學業,主修金融輔修數學讓他沒有絲毫空餘時間,一心撲在專業知識上,任何的課餘活動都沒有參與。
畢業之後,為了盡快賺錢,他安心在大廠搞内卷,所以也沒有玩樂的時間。
其實他向往新鮮事物,向往刺激的體驗,隻是總和一幫老頭子混在一起,他必須要成熟起來,要比那群人更專業更成熟,才能壓得住場子。所以,那些刺激的行為,離經叛道的想法,他都告訴自己不能去,要克制。
“帥哥!一個人嗎?” 一個妝容明豔、身姿曼妙的女孩端着酒杯靠近,大膽的目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和襯衫下隐約起伏的胸膛線條上流連,笑容帶着直白的挑逗。
漂亮的女孩在身邊,江照臨總是拘謹的,但他天生一張冷臉,眼神淡漠,别人不會覺得他拘謹,隻會覺得他邊界感強,對亂七八糟的不感興趣。
“我——”
“先生,您的披薩和果汁。”
服務員端着餐盤,放在江照臨面前。
女孩的目光落在餐盤上,短促地“噗嗤”一聲笑出來。
“所以是餓了,來酒吧吃飯的嗎?是附近大學的學生嗎?”
“要嘗嘗嗎?”江照臨紳士般溫柔地問。
女孩臉上的笑容更深,卻帶着一絲無趣的意味,她聳聳肩,沒再說什麼,搖曳生姿地重新融入舞池。
這款披薩89元,幾乎是他大學一周的飯錢。
和他大學吃的那次是同一款。
記憶中,披薩異常好吃,第一口披薩燙到舌尖。芝士拉絲,牛肉爆汁,每次想起都念念不忘。
披薩擺在面前,芝士金黃,牛肉飽滿。江照臨略微激動,用刀叉切下一小塊放在舌尖。
咬了一口,江照臨放下,皺皺眉。
旁邊的紅色玫瑰果汁,他隻抿一口就放下了。
都不是當年那個味道。
他穿着下午彙報那身白色襯衫,規矩的衣服,青澀稚嫩的表情,在整個酒吧的污言穢語,煙霧缭繞,光影交疊中,是那麼鶴立雞群。
他低着頭,又點了一杯酒,有一搭沒一搭的對着吸管喝酒。
混亂的噪音中,他看到裴宴發來的消息。
下午那一瞬間不安定的情緒已經消失,他不願意被情緒牽着走,但也許是酒喝多了,江照臨眼神渙散,周圍煙霧很嗆,他的手在抖。
嘴唇也在發抖,血管微微擴張,牙齒很癢,想要咬什麼,他猝然抓緊了酒杯!
他知道了,他的煙瘾犯了。
因為裴宴,他很久沒抽煙了。
他不願意破壞目前維持穩定的關系,不願意被抽煙這種無足輕重的小事破壞。
叮!
又一聲消息:
他眨着濕潤的眼睫,帶着紅霞的臉頰靠近手機,眼眸渾濁。
【哥,我好害怕,高考考得很差怎麼辦,爸媽高三這一年一直在忍耐我,什麼都願意滿足我,我就更害怕了,要是沒考好,他們會不會打死我?】
【他們說,我的起點比你好,考得也應該比你好,可是哥?我感覺我考不了那麼高分,模考的題太簡單了,我覺得高考的題不會這麼簡單,我一點信心都沒有,怎麼辦?】
江照臨幾乎貼着手機,久未回複。
文字裡,苦惱、困惑,脆弱。
高考?
對啊,沈知微要高考了。
又在胡思亂想,江照臨心裡教訓妹妹。
江照臨在面對沈知微的時候,會很放松,這是他唯一血緣關系的親妹妹,從小就崇拜他。大概是很小的時候,江照臨就跟着母親,來到了沈知微親爸家裡。
他就是那個母親的拖油瓶,在家裡處處不自在,關在房間學習,最大的夢想就是考出去,再也不回來。
不過沈知微的到來改變了這件事,也不知道大人是怎麼教的,沈知微特别崇拜他,也特别喜歡他。兩三歲的時候就跟在他屁股後跑,長大了也沒有疏遠,也許是年紀相差比較大,他們不經常聊天,隻有沈知微遇到解決不了的困難時,才會來找他。
作為哥哥,當然要幫助妹妹,但是可能每個哥哥對妹妹都有點惡趣味,沈知微兩三歲的時候,江照臨總喜歡逗她,先逗哭再哄,不過小團子沈知微好像什麼都記不住,剛哭完,都不需要哄,立刻就沒事人一樣求哥哥陪她玩。